Le
Vampire
吸血鬼。世界上最完美的種族，暗夜的狩獵者，被人類長期懼怕的存在。
從來沒有人真正的看見過吸血鬼的存在，有的只是對自身無能感到羞恥的模仿者，一味的以為只要吸入鮮血就能擁有如闇夜血族般長大的力量。
吸血鬼們是神秘而美麗的，活躍在寧靜的漆黑幕簾，它們毫無顧忌的盡情狂歡……
『啊啊，這就是外人眼中的我們嗎？』伸出舌頭舔了舔冷薄的唇，擁有一頭淡銀色短髮的男人掀起一抹嘲弄似的微笑。
『啊啦，難道你不知道嗎？在他們的眼中我們是不應該出現的存在。』啜飲著高腳酒杯裡那殷紅色的液體，隱藏在厚厚鏡框後的深棕瞳仁泛著笑意，『最近就連那些平民也開始在家裡儲放木椿，似乎是打算要聯合起來對抗我們。』
『可是也不見得你們害怕啊。』坐在角落裡看上去年紀較為年長的另一名男人狀似輕率的捧著酒壺卻同樣臉帶輕笑，『話說回來，到底是誰發明出來一根小小的木椿能夠消滅我們的？』
『那是人類幼稚而懦弱下所產生出來的認知。』清冷的語調來自場內剩下的那一個他，略嫌過長的瀏海散落在沒有透露一絲情緒的幽黑眼眸前。『就像當年那些聲討我們的愚昧，他們只是對要遠比他們自身完美的東西本能地反感而已。』
『不過，要對抗我們……』像是被血液所染紅的目光一澟，『只有這一點兒本事可不行吶。』
他們是代表著權力和慾望的化身，在四野無人的晚上穿梭在各個城市之間。
他們的名字，叫作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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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琪亞……』
清冷的嗓音劃破寧靜的夜晚．
幽黑的眼眸緊緊的盯著床上沉睡著的那條身影．站在微弱的月光下，他仍然可以看到臉無血色的她在同樣煞白的床鋪上，要不是胸口處還有些許的起伏，那麼這一刻的她簡直跟一個死人沒分別．
──不…或許已經成為一個死人了吧？為他親手所殺的．
『露琪亞……』
舉步走至床前，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然後毫不訝異地看到她下意識的閃避．這也難怪，他身體的每一部份都猶似他的血一般冰冷，即使是熟睡中恐怕還是會覺得討厭．
堅持將手放到她耳際，她那別於自身的溫暖瞬即灼痛了他的手，也灼痛了他的心．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當年唯一一個會主動地接近他，親近他的小女孩，一個遠比陽光更為耀眼的女孩兒，為什麼會變成這副不得不沉睡在床上的模樣？
讓她變成這樣的是誰？
她那不幸早逝的父母，那些愚昧的村民，那個為了保護她活生生被石頭丟死的姊姊…
…還是他？
『露琪亞……』
低喃著她的名字，他用力咬破自己的手腕，讓血液特有的腥氣充斥著整個幽暗的空間．深深的吸吮自身的血，然後俯下身，吻著她．
嘴唇相碰時的熾熱沒有逼使他退卻，強而有力的舌硬是打開她緊咬的貝齒，大手探到她的喉間一上一下的按摩著，務求令她將本能地需要但卻抗拒著的鮮血喝下去．
反覆的以血餵哺，直至她的臉色不再是嚇人的慘白．然而他沒有後退，反而更用力的探索著她的一切，吸取著屬於她獨有的甘甜，一雙手甚至滑進她的衣襟，來回撫摸著柔軟的肌膚．
直到，她的輕吟打斷了他．
停下攻略的動作，那一剎那間他只是默默的看著她，大拇指輕輕磨擦她那片紅潤的唇瓣．
接著，正如出現一般的突然，他轉身自窗口一躍而出，消失在矇矓的夜色裡．
在床上，一雙紫藍色的瞳仁慢慢睜開，一滴晶瑩的液體沿著臉蛋兒滑下，落在微掀的衣領上．
『白哉，白哉．』
帶著稚氣和奶味的聲音隨著那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向他襲來，朽木白哉難掩驚訝的眨了眨眼．
──人類小孩．
幾乎是第一眼看上去他就知道，因為沒有任何血族能夠衍生出如此耀眼的孩子．
只是…人類小孩怎麼會在這兒出現？
定定的看著眼前這隻連站也站不穩的奶娃，他沒有離開但也沒有走近，只是下意識的停下腳步．
『白哉，白哉少爺．』
白哉少爺？是了，肯定是住在附近家的小孩．大白天的只有管家會喊他，他不認為一個小奶娃會在半夜間活動．
一時想事情太入神的結果是忘了防範，那隻胖手成功抓上他的小腿．
『抱抱，抱抱．』
圓圓的臉蛋兒配上一雙大大的紫藍色眼眸．世人所說的可愛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了吧？
這邊箱，見他沒有任何動作的看著自己，小嬰孩也沒有吵鬧，繼續拿他的腿當扶手的跟他大眼瞪小眼．
在這場無言的戰役裡，大人戰敗．
暗嘆一口氣，他依言抱起了她．
『妳叫什麼名字？』
想到抱著孩子會累，他乾脆坐在地上，並將她搹在懷中．
『露琪亞．』把玩著他衣襟上的鈕扣，她乖乖的答話，『姊姊都喊露琪亞．』
很好，她有一個姊姊．
『那妳住在哪兒？』這應該只是一個非常平凡的問題，他萬萬沒辦法估計先前還開開心心的孩子竟然在半分鐘之內抿起小嘴，豆大的淚珠順著紅紅的臉蛋滴下．
『……？』把小人兒舉到身前，他沒有發覺自己一貫的語氣中多了半分情緒，『為什麼哭？』
哭，一個距離他很遙遠的形容詞．記憶中他從來沒有哭過，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哭．可是盡管如此他也知道一個年少像她的奶娃兒不該有這種表情．
至少，她應該是哇哇大哭，而不是現在這般輕聲啜泣．
伸手拭去淚珠，他堅持要一個答案，可惜尚未懂事的小孩根本‘聽’不明白他的威脅．
再次暗嘆，他將她按回胸前，任由她盡情的哭．
一個大男人抱著奶娃可能不算新奇，但若然那男人是一隻本來就不應該在白天出現的吸血鬼，而且還要是貴族的話，那就另當別論．
朽木家史上最年輕的當家宗主竟然抱著來歷不明的小孩坐在通往後園的走道上，雖然說是陰天，但亦不常見．
『管家．』察覺到僕人的到來，白哉沒有轉身的依舊看著門外，『找到這孩子的姊姊，帶她來見我．』
『是，少爺．』
吸血鬼不該，也不能在白天出没，這只是針對低下層的新血而言．身為貴族級的他們即使是宗主的僕人也有足夠的能力穿梭在早晨忙碌的人群中．
管家辦事他不擔心，現在，他必需要做的是理清自己內心這份類似不忍的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花了一整個上午研究這名叫露琪亞的小女孩的睡容，白哉沒有發現自己錯過了早午兩餐，只是陪在她的身邊．
單手描畫著她的眼她的眉，和臉上兩行沒乾的淚痕，幽黑的眼眸注視她，也只注視著她．
印象中，宗族的人來過兩次，主意還是讓他趕快決定妻子的人選．老話題，他並不在意．
當管家風塵僕僕的回到房子裡來時，已經是接近傍晚的午後．
『少爺．』低著頭站到他身後，管家沒有對少爺出神的行為作出任何評語．『人已經帶到．』
『退下吧．』清冷的語氣沒有透露情緒．待管家的氣息消失後他才慢慢的轉過身，冰冷的眼眸上下打量著站在不遠處的那一個她．『名字．』
『緋真．我的名字叫緋真．』微微顫抖的聲音毫無保留的表達著她的不安．『少，少爺．聽說露琪亞她在……？』
『妳就是她的姊姊．』這不是疑問句．『抬起頭來．』
在這一刻，白哉彷彿是看見長大後的她．秀氣的眉，纖細的身軀，唯一不同的就只有眼神．
她有著一雙不安而認命的眼睛．
『妳能做些什麼？』
『誒？』
『我剛好缺一個妻子，妳來當我的妻子吧．』
他隨意的一句話，改變了兩個女孩的一生．
隨著時光的流逝，事實證明了他的推斷沒有錯．緋真，冠上他的姓氏後成為朽木緋真，是一個非常認命的女孩子．
身為朽木家的當家母，她完全沒有絲毫該有的自信．她就像是只屬於他一個人那樣的，並沒有對整個朽木家負起責任．或許是個性使然，她溫柔，賢淑，理性，但就是不強勢不懂得善用自己的身份．
不只一次，偶然到來的其他族人根本沒有把她當長輩看待．
畢竟，她的血統終究是不純．
“我們的母親也是吸血鬼．”聽到她講這一句話時，他揚了揚眉．“但她是在生了露琪亞之後才被咬到的．”
完整的故事很簡單．為了要賺得足夠的錢照顧兩個女兒，夫婦二人不得不不得不工作到半夜．然後在某個夜晚，婦人被遊蕩中的吸血鬼抓到，經過不完整的‘初擁’變成下一代血族．
在這種時代，不能好好保護自己，還留有人性的吸血鬼還能有什麼下場？根據緋真所說的，她父母兩人同時被其他村民聯手打死，只有她們姊妹倆及時逃了出來，躲在他這座房子後面的橫巷裡苟且偷生．
能怨麼？不能，因為在快被餓死之前還上他，已經是上天賜給她們莫大的恩典．
他之所以會收留她們兩姊妹的原因是什麼沒有人知道，就連身為他枕邊人的緋真也不知曉．他知道她想問，但不敢問．而他，也沒有主動的跟她說清楚．
『兄長大人，兄長大人．』
跟當年當日同樣，甜甜的叫聲鑽進他的耳裡．嘛，至少由‘白哉少爺’換成‘兄長大人’了．
仍是下意識的停住腳步，他低頭看著她．
五個年頭過去，當初見面時的嬰兒肥早已消失不見．雖然只有七歲，但從她的輪廓依然能夠看得出假以時日她必定是個美人胚子．
『兄長大人，昨天您給我看的書我已經看完了，可以看別的嗎？』
指著跟她身後的家僕手上捧著那本恐怕比她身子還要沉重的書冊，她興奮得神采飛揚．
果然是人類的孩子．即使跟他這隻吸血鬼共同生活這些年後仍然耀眼．
──太耀眼了．
『…想看下一本？』淡淡的問著，白哉自然而然的彎腰將她抱起，『很有趣嗎？』
『嗯！銀嶺爺爺好厲害哦！』
聞言，他一向冷薄的嘴角不由得掀起一絲弧度．他給她看著打發時間的是他朽木家的族記．
銀嶺爺爺很厲害，也很難怪她會這麼想．他朽木家本來就是血族中實力最強的一支，而朽木銀嶺又是上代的宗主．
『兄長大人．您有見過真的吸血鬼嗎？他們都會像兄長大人您那麼厲害？』
由銀嶺爺爺到他，怕是在她小小的心中只要是姓朽木的人都很厲害吧？包括她自己．想著想著的轉過彎角，迎面走來的是緋真．
『姊姊！』小小身子立即推開他掙扎落地，她快步跑到姊姊身邊，『姊姊，露琪亞把書都看完了喔！』
『……』驟然失去她的體溫，他有點兒失神的看著自己仍舊冰冷的雙手，接著才走到妻子身前．『緋真，我出門一下，族記妳讓管家幫妳去拿吧．』
『好的，出門小心．』乖巧的點點頭，緋真挽起咱家妹子的手，『我們會在家裡等你回來．』
目送丈夫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的背影，她的眼眸中看似有著千言萬語，但最終還是沒法把話問出口．
『露琪亞……』
晚上的微風吹起他的髮絲．一如過往的每一個月，在月圓之夜他都會出現在這所醫院的這間病房內．
三百多年．自從她主動接近他抓著他的小腿的那一天起已經三百多年，而她沒日沒夜的沉睡至今也有三百多年了．
這一萬三千多個日子裡，他所做的除了每個月用自身的血餵養她以外，其他什麼一切都不值一提．
為了不讓她隨著姊姊一同死去，他硬是將她敲昏，帶離那個被愚民佔據的家．為了不讓她一輩子停留在七歲時的模樣，他將‘初擁’時間接長，因而造成今時今日的這個局面．
不過，不會再是這樣了．
今天是最後一天．只要過了今天，原本身為人類的朽木露琪亞便會被吸血鬼的本能取代．到時候，她會清醒吧？
老實說，他不敢奢望，但卻必需奢望．因為這世上除了她以外，他什麼也沒有．
『露琪亞……』
尖銳的犬齒刺進手腕，正如先前數百年那樣，他含著自己的一口血，餵到她唇邊．
一次又一次的吻住她，直至她身上的吸血本能完全醒覺．感覺到她的牙齒逐漸變長，他知道，時間經已來臨．
對上那雙雖然疲憊卻晶瑩的紫藍眸，他沒有發覺一滴透著溫度的液體滑過臉頰，也沒有發現那隻屬於她的小手替他拭去了那不該存在的水珠．
『…兄長大人．』因昏睡太久而略為沙啞的嗓音喚著他，『兄長大人您不是說過，我們不該流淚，因為那代表著敗給自己內心的脆弱．這是您教我的，不是嗎？』
『…露琪亞……』
把人兒帶到懷中緊緊抱擁著，他把腦袋埋在她瘦小的肩窩．
『我回來了，兄長大人．』
臉上帶著虛弱的微笑，她主動的回抱他．
『歡迎回來，露琪亞．』
即使還上再多的哀傷，
就算快要被眼淚的重量阻下腳步，
也都要將複雜的思緒解開前行．
這是早在當年那煙火衝天的晚上，她對著到死的那一刻還念掛著自己的姊姊立下的誓言．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再低頭．
因為她是露琪亞，吸血鬼中最強血族的宗主朽木白哉世上唯一的血親．
她是，朽木露琪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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