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ne 13, 2013

【嵐家出品】[YS] 契約者 - HM週年慶支線

[一]

伊薩克,你有聽說嗎?最後一台機體的契約者確實了.

走在長長的迴廊上,兩名少年齊整的步伐在冷硬的地面敲起了不大不小的聲響.


這裡是國家議事大堂,一個本來不應該會有像他們那樣的少年人出現的地方.然而不論是走在左邊那位有著黝黑的膚色雙手搹在腦後的他也好,還是右邊的那個頂著一頭罕見銀髮卻臉無表情的他也好,兩人對於自己在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方的這一點沒有表現出絲毫一丁點兒的違和感.


彷彿他們會走在這條走廊是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似的.


嘛,在事實上也所差無幾就是.


『是嗎?』


驟眼看來兩人身上穿著的雖然都是一般貴族弟子愛穿的普通服飾,但是在領口處所繡著的圖騰卻代表了他們絕對性的地位.


──他們是站在軍方最頂端的契約者,亦即使能夠與守衛者達成契約,並承諾用其能力守護國家的人.


PLANT
本國上一共有四部守衛者,通稱GUNDAM,以便個別分辨被命名為BusterDualBlitzAgeisGUNDAM的存在據說是古代的祖先們遺留下來的重要產物,然而在整個國土上,有能力將它們自隱藏的時空流中召喚出來的人並不多.嚴格來說,能夠靈活地操控守衛者的除了擁有皇室血統的人外,到目前為止也就只有單單的三人.

『喂喂,難道你不好奇嗎?聽說那人還要是一個平民,要是他什麼都不懂那我們要怎辦?』


不怎麼辦.』

『什麼不怎麼辦?我可是在為你擔心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的脾性,若然一言不合打起上來收拾殘局的是我耶.說到底,為什麼王子殿下身邊的人能夠當上契約者啊??』


阿斯蘭身邊的人?』聞言,一直以高於平均的步速在前進的銀髮少年停下腳步.『什麼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他聳聳肩,『根據我老爹收到的消息,剩下的那名契約者似乎不是軍方的人,只是一個長年侍奉在王子殿下身邊下人而已.』


男的?』危險的瞇了瞇眼睛.

『女的.』擺明了幸災樂禍的揚了揚眉.


可惡!』

女生,餘下那名得到皇室與及國議會認可通過的契約者是一位女性.這對於很多人來說也不能說是個非常讓人滿意的好答案.尤其是站在軍方的立場來說,把國家大事交在一個小女生手上簡直就是兒戲.


這,也難怪他們會這麼想的.

……』在距離兩人曾經駐足的地方的不遠處,一雙淡紫色的瞳仁將對話全收進眼底.

畢竟雖然說男女平等,但是軍隊中男多女少的情況的確是事實.更何況她說到底也只是一個侍奉王子殿下身邊的侍女.區區一個侍女能有多大的能耐?要是真的聰明,真的有實力的話,早該在國議會裡搶得一席位,而不是到皇室中擔當服侍王子的工作.


這種質疑她明白,也能夠理解.但是她並不打算作出任何回應.說到底她的確只是跟在王子殿下身邊的一名侍女,那是一個鐵一般的事實,不是說她否認就能抹煞掉的.


除了沒有穿著女僕的服飾外,王子殿下的起居飲食都完全由她一手照顧,必要時還會代替管家爺爺去處理皇宮裡的一些鎖碎事情.就一般標準而言,她就是一個平凡普通的侍女.像她這種人,皇宮中隨手牽來就一堆,實在沒什麼特別之處.


──
可是,她並不認為‘侍女’是一件必須否認的事情.她,就是她.

唇邊勾起沒什麼意義的輕輕一笑,少女暗自收歛了情緒,轉身往她該待的地方走去.


盡管她的身份已經從一介侍女進昇為擁有不少特權的契約者,但是該做的她還是會去做.對在八年前的戰役當中失去所有,而被偶然路過的王子殿下撿的她來說,對殿下忠心是現在的她的唯一能夠報恩的方法.


『失禮了,王子殿下.』用右手第二指節敲響那道看起來很厚重的房門,少女乖巧的站在門外等候指示,直至門的那邊傳來殿下的許可這才推門而入.『王子殿下
……還有艾斯曼閣下,焦耳閣下.』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頭銀白的髮絲.


她認得他,站在王子身前很明顯正在向王子殿下發著脾氣的這個人名叫伊薩克.焦耳,家族世代為契約者的
Dual駕駛員,而站在王子殿下的另一邊,一直以一種怪異眼神打量著她的人,則是迪安卡.艾斯曼,Buster的契約者.

嘛,要是以前的話她是要向他們行禮啦
但現在嘛……

以不卑不亢的完美步法來到王子殿下身後,她朝二人微一點頭.『需要為兩位配茶么?』


『啊,歡迎回來,詩河.』阿斯蘭王子殿下在
PLANT國內是出了名的溫和友善,即使面對她或是其他人都一樣,從來就不會擺什麼架子,『我們剛剛還談起妳.』

想也知道.不著痕跡的在心裡翻了一個白眼,詩河重新注視前方,毫不意外地對上一對說不上是贊同的冰藍色眼眸,『請問我的臉上有些什麼么?焦耳閣下.』

……』注視,再注視,然而在這場無言的戰爭下,卻是他先別過眼睛,『沒有.』

無可否認的,這個答案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從半小時前在國會大堂處所聽到的,眼前的這個他很明顯地對她成為契約者一事非常的反感.先不論他反對的理由是什麼,但是按照她對他的認識來看,剛才多的是機會讓他發表意見
甚至是開罵.可是,他沒有.

是她不太了解他,還是他其實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樣不可理喻?


『對了,還沒正式為你們介紹,』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她少許的失常,阿斯蘭適時的開口打斷了兩人之間那種奇怪的氣氛,『這位是詩河.赫涅夫斯,從今天起就是我們
PLANT守衛者之一.詩河,他們是迪安卡和伊薩克,在操控機體上他們的經驗遠比我們來得豐富,而且已經成為契約者多年,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請教他們.』

『對啊,有什麼問題隨時來找我們吧~』打量的眼神變成了對她充滿興趣,迪安卡亮出了一口潔白的牙齒,『話說回來,以後我們枯燥的軍旅生涯多了詩河,終於不用跟一大堆無趣的男生瞎瞪眼了.對不對?伊薩克.』


『可惡迪安卡,別把我跟你們相提並論!』伊薩克沒好氣的給好友一頓獅子吼,『再說赫涅夫斯跟我們一樣是契約者,你給我放禮貌一點!』


『怪了,詩河是美女跟她的身份又沒有抵觸,這個跟那個又有什麼關係?』


『可惡!』


……
很好.現在她終於能夠說一句,她完全不能理解男生之間的這種所謂友誼關係.

首先,天下之間為什麼會有一個以被罵為樂,而樂得去激怒別人的,和一個明知道對方是故意的,卻仍然拉開嗓門給他盡情大吼的人?更別說,他們倆是‘朋友’.


不,應該說最讓她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王子殿下從小跟他們一起長大,到現在卻是如此的
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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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契約者的生活其實十分忙碌,這一點詩河終於有深切的體會到.難怪先前每次都看到那兩位閣下時,都只剩下在軍事大樓與及宮殿之間快速地走過的背影.

她本來以為,因為機體平日隱藏於時空流內沒有必要時常維護,所以她大可以把時間花在她日常該做的事情上.但是事實上除了一般的軍事訓練外,身為契約者的他們還必須接受各種各樣的精神測試,以確保他們的身心都處在最佳的狀態下.

說到底
GUNDAM是威力異常強大的人型兵器,一個不小心隨便一台都有可能把半個PLANT炸掉,要時刻監控著契約者的情形再自然不過.想當然爾,這並不是最讓她覺得疲累的地方.

訓練?沒問題.測試?絕對可以.畢竟當初被挑選成為王子殿下身邊的侍女時她就已經經歷過不少只能用折磨兩字來形容的培育過程.真正令她覺得難熬的,就只有每天二十四小時中得有十八小時對著同樣的一張臉孔,而這個人並不是她的主子的這個事實.


或許只是因為一直以來她都侍候在殿下身邊,壓根兒忘了其實世界上還有很多抱著不同思想的人吧?契約者一共是四人,除她之外另外的三位也是男生,但是一經相處下她發現,跟她相性不好的就只有一個:那位總是帶著不認同目光看著她的伊薩克.焦耳閣下.


她不是沒有給過他機會去讓他可以把不滿說出來,但他沒有.那既然都已經選擇了要忍受,為什麼還要用這種視線看她?


『詩河,妳再不停手那盤花會淹水的.』


──啊.連忙放下手中水壺,詩河拿著放在一旁的毛巾清掉過多的清水,『抱歉,殿下.』


『沒關係.』阿斯蘭微微一笑,繼續看他的書.


這是就詩河的角度而言,一個非常平和的午後.


契約者的訓練行程一個月之中會有三天休息,這些日子她多半會在平日的侍女工作中度過.反正就算她不工作,這八年來一直生活在宮殿中的她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 可以做就是.當然她也聽說了,四名契約者之中有一個即使在休息日都仍然會到訓練室去,不過若然可以選擇,她自然是不會主動去任何那個人會出現的地方,省得 看了礙眼.


這一天到目前為止都很美好,她和殿下都很安靜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直至十五分鐘後,一道急速而凌亂的敲門聲打斷了片刻安詳.


幾乎不用開門她已經知道,會像這樣沒有禮儀地敲王子殿下的門的,全
PLANT中就只有一個.她怎麼可以忘了,契約者擁有天底下除了皇室成員外最多的特權,甚至獲准在宮殿內隨意走動?

臉上帶著職業性微笑而心不甘情不願的開了門,第一眼映入眼簾的仍然是那頭泛著淡淡銀色的髮絲.來人是她同為契約者的同伴,伊薩克.焦耳,迪安卡.艾斯曼和尼可.阿瑪菲.


一堆男生聚在一起的時候能做些什麼?答案是下棋。

──對,下西洋棋。


『將軍。』在白色的格子上放在純黑的棋子,祖母綠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笑意,『承讓了,伊薩克。』


『可惡!!!』彷彿有如獅子吼般的聲音.


為什麼有人可以連續輸掉十三盤,又或是為什麼連續輸掉十二盤後仍然選擇繼續挑戰,這對她來說是一個謎。或許可以說是有毅力的一種吧
又或許那只是單純的不肯認輸而已。

不管怎樣,既然他可以從早上一直待到下午,再由下午一直待到晚上,晚飯時間一段休息後隔天再接再厲
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將軍.』又傳來殿下溫和的嗓音,這又表示某人又沒棋了.『還要繼續下去嗎?伊薩克.』

『當然


同樣的對話,這已經是第十四次.昆戈白


在一旁安靜地閱讀著的詩河忍不住嘆了口氣.由昨天下午到現在,難道她大好的三天休息日都要在這種沒營養的對話中度過么?


──事實證明,並沒有.


『喂喂,伊薩克,我們來多久你就一直輸多久,還要繼續玩下去啊?』相信這一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在心裡暗暗想過幾遍,偏生唯一一個有勇氣把話說出口的人只有牙齒天生比較白的迪安卡一個.『你好歹也要贏一場,要不就換個對手嘛


『少囉嗦!』又是憤怒的獅子吼,『這裡除了阿斯蘭外還有誰會下棋?你嗎?』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也是一個鐵一般的事實.西洋棋本來就不是屬於
PLANT的東西,除了小時候曾經跟隨母親大人到地面去過一段時間的阿斯蘭知道怎樣玩之外,大概就只有對各種文化有著濃厚興趣的他會有研究.

再說,他就不相信他贏不了阿斯蘭!


『那是不是只要換個人就可以?』露出一副設計成功的欠扁表情,他用大拇指比了比整個房間邊緣地方務求做到不被注意的棕髮少女.『這種天知道什麼玩意,詩河也會玩喔?』


不知為何,拖人下水感覺很美妙.


……』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被點名的詩河怔了怔,然後沒有承認也沒否認的只是反問.『為什麼你會這麼認為?』

自某人拿出棋盤氣沖沖的宣戰開始,她自問就算經過替他們弄喝的也沒有偷瞄幾眼,艾斯曼到底是用哪隻眼睛看到她會下棋?


『嗯哼,雖然妳很努力的讓我們大家都忘記妳的存在,但就是這一點出賣了妳.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頭,『以前我們來找阿斯蘭的時候妳因為是侍女的身份都會 退到房間外,所以每次有人跟阿斯蘭下棋時妳並不在場,但剛剛伊薩克拿出棋盤的時候妳沒有一點驚訝或好奇心,這代表妳曾經見過,又或是根本就玩過這東西.』 說完一大串話後稍作停頓,迪安卡又繼續說下去,『第二點也就是最簡單直接的一點,就是因為就算阿斯蘭本身的為人能有多無聊,他都不可能自己跟自己下棋.那 他最可能的對手,就是受過正規教學而又經常待在他身邊的妳了吧?』


……
你根本就是單以後面一點判斷的吧艾斯曼.

面對自己忽然成了在場四個人八隻眼睛的視線集中點的這個不能改變的事實,詩河很無言的乾脆認命了.在一眾人的注目下,她走到某銀髮少年身旁,稍微思考了一下後直接拿起其中的‘城堡’和‘國王’改變相對位置.


『這叫作‘易位’,如果你在被將軍前先用了這個的話,應該可以多撐三步.』言下之意,即是仍舊會輸.只有早與晚的差別.『還有,一開始不要把己方的棋子全部散開,保留一點最後留守與及阻撓敵方之用,這樣對著像殿下這種愛分散敵人注意力的對手會比較有效率.』


西洋棋本身是一個戰場,從下棋的方式就能看出下棋者的性格.王子殿下雖然也受過正式的軍人訓練,但他到底沒有上過戰場.他的行軍方式主要比較多了點在位者 的量度.相反伊薩克.焦耳則是一個完完全全的軍人,得到命令後用最快捷的方法解決敵人.因為贏了就是贏了,輸掉的話那將會是自己甚至乎是整隊士兵的性命
……

──雖然,他到目前為止都不知道已經死過多少回了.


……』目光自棋盤抬起,打量她好一會兒後他瞇起那雙冰藍色的眼瞳.『來一盤?』

『好.』她的回應是聳聳肩.反正,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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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時間逐點逐點的流逝.自那一天起,在詩河.赫涅夫斯平淡又簡單的契約者生活之中多了那麼一丁點兒的改變.

訓 練方面依舊非常嚴謹,每天清晨六點正到軍部報到,然後是體能,格鬥,謀略等等的課程.導師聽說是已經培養了不少契約者的資深軍官,但亦因為他已經太過‘資 深’,實戰方面都只能站在一旁呼喝,真正努力的還是他們自身.每次對決的對手屬於隨機抽配,但說到底他們只有四個人,能有的變化也就只有那麼一點.

而今天,她所要扳倒的對手是伊薩克.焦耳──她生活上唯一的一個未知數.


詩河並不是一個喜好變化的人.適當的轉變她不排斥,但前提是她必需了解並接受事情發生的原因.籠統的說一句,她是一個希望將自己的人生掌握在手中的人.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經過整整兩個月的相處後,她還是非常的不喜歡他.


他對她能夠成為契約者很不滿意這一點她知道,然而他卻完全沒有表現出她所預期中所有反應.除了第一天用極快的速度把還沒完全進入狀況的她毫不留情地摔倒外,他待她就像是對待其他任何一個隊友,沒有正面沒有負面.


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因為那表示他並沒有因為她是女生而手下留情,但這卻讓她莫名的感到煩悶.


『詩河,我相信那盆植物並不會游泳.』


──啊.雖然急忙但至少比上一次平靜的,她放下了手中水壺,『抱歉,殿下.』


『沒關係的,』他只是微微一笑,然後補上一句:『只要到最後它還能活著看見明天的太陽.』


『是的,殿下.我會記得讓人換來一盆游泳的水蓮,好讓這盆百合離開這裡回歸大地的懷抱.』淡淡的回應著,詩河抬頭瞄了瞄牆上的掛鐘,『殿下,需要為您準備下午茶么?』


下午茶?阿斯蘭祖母綠的瞳仁中閃過一絲疑惑,『妳餓了嗎?』

『不是的.只是殿下今天因為參與會議沒用午餐,依照您的性格恐怕不會記得用餐
』應該說他根本不可能浪費時間去找吃的,『而且,按照時間進斷,他們也該到了.』

‘他們’,一個她不想承認但卻無可否認地已經漸漸演變成習慣一部份的事實.經過早上的訓練課程,某位絲毫不覺得自己會造成別人困擾的人已經光明正大的說了要吃哪種點心當下午茶
……如果可以的話她是真的不想為他們準備,但他們到底是殿下的客人啊

時間調得異常準確,她語音才剛落,一陣急速而有條理的腳步聲鑽進耳內.在來人要到達之前,她已經率先的打開了房門.


『唷~詩河,妳是超能力者嗎?』閃著一口整齊得讓人看了想揍
呃,她失言了,總而言之,迪安卡.艾斯曼拖著剩下的兩人走進門來.

是你們的腳步聲太吵了.』這是對外人專用的口吻,詩河身週的氣溫忽然回覆平常的正四度.『艾斯曼閣下,焦耳閣下,阿瑪菲閣下.』

『喂喂詩河,我們好歹也當了兩個多月的同伴,喊一下名字不算太為難吧?』要喊阿斯蘭為王子殿下他沒意見,但想他迪安卡一沒權二沒利
……呃,契約者身份除外,被喚成閣下真的有點那個還是說妳根本就忘了我們的名字?

……』沒花心思去回應他的話,她朝王子殿下微一彎身,『那麼,請容我去準──』

感受到耳朵上傳來的輕微震動,她身形一頓.


為什麼,為什麼她認為算得上平和的日子都會被打斷?為自己無奈的命運暗嘆一口氣,她按下了通訊器上的通話鍵.

『這裡是詩河.赫涅夫斯.』


『這裡是伊薩克.焦耳.』


聽見不遠前方有磁性的男聲傳出,詩河再次為自己的好運氣讚嘆.


契約者,主要是作為守衛
PLANT的存在,因為在軍中的身份特殊所以只有在極少時候需要動用到他們絕對性的力量.畢竟他們隨便一炮便能打碎半個PLANT,非到必要時軍方也不會主動邀求他們出擊.

想當然爾,需要同時用到兩個人的任務就更少.


在更衣室內換上正規的赤紅軍服,她來到宮殿前的空地.根據軍部的要求,他們只是要到事發地點作部署,並非一定得出手,因此他們會被當成一般士兵那樣坐軍部專用車前往現場.


作為新上任的契約者,詩河是第一次正式出任務。之前沒錯是有被召集過,但那都只是擔任後援者而順道在一旁觀察其他人的處事方式,心態上自然是不相同,再加上這次點名了是要兩人同時處理事件,她可不認為情勢會如何簡單.


而且她還有個一個不算大但絕不算小的問題,就是──她怕血.


小時候曾經目賭過血色情人節時的慘況,以至到她後來一直處於不太穩定的精神狀態下,那還是十二歲那一年王子殿下偶然發現了她的情形下命令讓她一定得去看心理醫生後才慢慢好轉.雖然現在已經差不多完全沒事,但她必須說的是,她怕血.


不是說她看到血會昏倒,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她到今時今日應該還只是殿下身邊一個小小的侍女而不是軍人,事實上就算看到一大攤的血也不見得會有任何心悸或呼吸急速的問題,可是她就是會害怕.


如果待會發生什麼衝突或引起暴動,若是真的到了必需召喚機體的時候,那麼她可能看到的就不只是血這麼簡單──那應該是一箱被打破的紅酒,又或是流往市區的大型蕃茄醬
……

也許
她現在就該開始為自己做心理建設了.

赫涅夫斯,』本來安靜的待在一旁閉目休息的伊薩克忽然開口,『妳是在緊張嗎?』

沒有。』雖然在胡思亂想但仍舊保持了最低功能,詩河近乎本能的回答.

──沒有?!由剛才上車後一直保持同樣一個雖然很正色但看上去絕對太舒服的坐姿坐在一旁連眼也沒眨過的她並沒有緊張?誰信啊。


……』冰藍色的視線不著痕跡的落在她身上,察看了她好一會兒後,他別過頭,『既然沒有,那就來作任務匯報吧。今天的任務內容由軍情部那邊提出要求,主要是因為一個疑似前軍中精英的男人在近日來購買了不少製造炸彈的材料,軍方恐怕他會做出什麼犯法的舉動所以讓契約者在旁備戰。』

『炸彈?』聞言,她眨眨眼,一下子自先前那無疑是自我恐嚇的思緒下回過神來,腦袋極速運轉.『為什麼只是一個疑似的個案就要讓兩名契約者出擊?是疑犯本身的問題還是他所能製作的炸彈的問題?』


再說,如果他們真的有其他人口中的實力,只是因為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就讓兩人同時出動不會太小題大作么?


兩者都有。』淡淡的瞄了她一眼,他開始解釋,『倘若情報人員的資料,疑犯很有可能是以爆破方面的才能被軍部吸收後來卻因為不知名原因而被逼退役的人,而且,在他們能夠將握確實證據之前他已經在逐點購買原材料,可能隱藏的炸彈數量非常可觀。』

『了解。』簡單來說就是讓他們在必要時召喚出機體
...當擋箭牌。

很好。那麼這次的任務以我為主,妳負責支援我的一切行動.以上。』

語畢,他再度合上雙眼,讓本來就沒有很嘈雜的空間在一剎那間顯得更安寧.


在若大的空間中,就只剩下他和她的呼吸聲.然而過不了多久,詩河便發現了一個她並沒有很想承認的事實.


……』用任務匯報這理由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是很感激,但是,有必要耳朵發紅嗎……謝謝你,焦耳閣下.』

『哼.』回應她的,只有一聲悶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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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經過長達一個小時的車程後從車上走下來,詩河.赫涅夫斯幾乎是在離開車箱的一瞬間便皺起了眉.

──很好.在那一剎那間,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軍部會提出讓他和她兩人出動的要求了.


要知道在四名契約者當中,迪安卡.艾斯曼擅長遠距離狙擊,尼可.阿瑪菲主要負責情報搜集,伊薩克,焦耳雖然有著一副火爆的脾氣,但在行動分析上絕不含糊.而她,則是專門研究武器開發.


換句話說,她的專長就是炸彈處理.


空氣中一直瀰漫著一股淡但卻讓她敏感地覺得刺鼻的氣味,如果沒有估計錯誤的話,那麼在眼前不遠處的那幢很明顯已經被包圍了的洋房中應該藏有一定數量的化學原料.事實上如果這還只是對方手頭上所剩下的一部分原材料的話,那麼炸彈的威力一定非常可觀.


焦耳閣下,赫涅手斯閣下.

前來迎接他們的是一名有著些許年紀的軍官.依照他身上穿著的這件暗紫色軍服看來,軍階應該是參謀.如果按照沒有戰爭時軍部的規律,恐怕是已經在軍中服役十 年以上才能升到如今的這個位置吧?然而,因為他們是身穿赤紅色軍服的契約者,在本國中甚至是軍部部長看到他們也得尊稱一聲‘閣下’就是.


老實說,對於這個稱謂詩河還沒有非常習慣.畢竟以前的她也是這樣對契約者必恭必敬,一時之間要她把心情換過來也不是太容易.而事實上,因為懶得去想她現在也很省麻煩地繼續用著以前的稱呼
她只能說,聽見自己的姓氏後被加上敬稱真是一種微妙的感覺.

『嗯,』不同於她的是,某人早就習慣並忽視這一點了.『情況怎麼樣了?』


嘛,在
PLANT上契約者的地位有多崇高,光看這一幕就能清楚明白.

是.』右手放在額際朝他們敬禮,隨後那名參謀卻從口袋中摸出一條手巾,擦汗,『剛剛在三十分鐘之前有過兩次槍聲,五人受傷沒人死亡.除此之外到目前為止,目標人物沒有任何異動.』

槍聲
?淡紫色的眼眸往左邊看去,只見在視線範圍內一群穿著暗藍色制服的自治隊隊員每人臉上都掛著嚴陣以待到接近惶恐的表情.

『那不止是槍聲那麼簡單吧?』如果只是單純的槍聲,一支訓練有素的紀律部隊應該還不至於露出這種神情.而且,才兩顆子彈要射傷五人,不太可能.


『呃
』參謀再次從口袋裡拿出手巾,『其中一次槍聲是由房屋內部傳出,我們先前派進去的一個五人小隊全部被疑似炸彈波及受傷.而另外一次則是對方在屋內向我方開槍,但沒有命中.』

『既然對方有發動攻擊,那我方為什麼沒有行動?』如果是採取了行動但失敗那她無話可說,但現場無論她再怎麼看也不覺得有打鬥過的痕跡.『對方有同黨?』


『不,赫涅夫斯閣下.對方只有一人,可是我們怕一但妄然行動,會刺激對方引爆炸藥.』


的確,以在場的人數看來,那不值得.


得到自己想要的資料,詩河微一點頭,轉而觀察著四周.


乍看來那充其量只是一間很普通的雙層洋房,在
PLANT上隨處可見.化學物品的氣味主要從一樓的左邊方向傳來,代表那房間很有可能是堆放原料的地方.那麼,現成品應該放在哪裡

『怎麼?赫涅夫斯.』身後傳來伊薩克的聲音,『有什麼發現嗎?』


裡面有炸彈,而且為數不少.』應該慶幸那個人家裡並沒有專業的實驗室,製造炸彈時所產生的獨特氣味就連她現在站著的位置都能夠強烈的感受到.但這或許只是因為對方根本就是有意讓他們得知炸彈的存在,目的只是好讓軍方不能魯莽行動.『焦耳閣下,你有什麼打算嗎?』

到來之前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有在製做炸彈,現下確定了他們又能怎麼辦?為數不少的炸藥放在同一個空間裡,若然相方開火起來,傷亡一定龐大,那後果可能真的需要出動機體才能控制.


──前提是,他們的機體有救火功能
……

好好一部守衛者會有救火救人的設備么?──怎可能?!

嗯.』視線同樣地看著在不遠處整齊站著的數百人,伊薩克開始考慮可行的策略.『炸藥不小心走火的機會有多高?』

『以化學品氣味的濃度看來,我會認為不值得冒險.』她抬起頭來直視那雙冰藍色的瞳仁,『不過當然,不進去親眼看看的話,我沒有辦法回答你準確的機率.』


『很好.』聞言,他只是點點頭,並沒有任何不相信又或是想要反駁的意思.『撤離這一帶的人群,單由我跟妳去執行任務,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


完全公式化口吻,完全公式化的對話.


短暫的交談完畢後,她繼續留在原地觀察任何比較細微的變化,而他則負責前去與自治隊交涉.然而,在沒有交換過一個眼神的情況下,詩河有點兒訝異自己為什麼會讀得懂他所要表達的意思,而且毫無別扭的感覺.


是默契?不,她堅持這只是作為契約者他們應該有的專業態度.


雖然,從他剛剛的某個眼神中她能看出,其實他們的想法完全吻合.即使她非常不想承認.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幽幽的開口,她仍然看著他.


『先看看對方有什麼反應再說.』頂著同樣沒有表情的臉,伊薩克逕自走到一旁比較隱蔽的地方半跪下來.『必要時允許射擊.』


無言的頷首,她也跟著走過去,並在他身旁不遠處找了個位置坐下.


之所以會在到步後立即將所有人撤離,除了因為有這麼多人在他們要做些什麼也很麻煩之外,一眾人的安全也是他們必須考量的地方之一.試想想,如果所有炸彈同時爆炸的話在場能有多少人生還?畢竟,可以躲進機體內避過任何物理性攻擊的人就只有他們兩個.


只是,這一幕要是讓其他人看到,又會說是契約者是高傲,不習慣與別人一同合作了吧?


因為工作性質的關係,軍部非到必要時都不會派出他們,而這也代表了非得等到無可再等時他們才會被召喚,然後不到最後一秒也不會到達現場.試問在那種時候,誰還有空去想什麼合作不合作的事情?


軍部沒錯是說得好聽,從旁待命,必要時增援.但事實上當你到達現場發現情況根本不如你想像中的樂觀,一屋子份的炸彈可能隨時被引爆的時候,除了讓其他人離開自己留下來外還能有什麼辦法?


唇邊掀起一抹不算愉快的笑容,詩河抱著自己的膝蓋,閉目養神。


在沒有外來威脅的情況下沒有正常人會平白沒事去引爆一屋子的炸藥,這也代表了他們現在大可以先行休息一會,等到天全黑後才開始行動.


赫涅夫斯,』然而,正當她開始在腦海裡預想炸彈的多少和分佈的時候,天邊又傳來屬於他的嗓音。『妳在做什麼?』

『正如您所看到的,焦耳閣下。』用自以為最平靜的目光,她看著他。『不然呢?』


──啪,空氣中彷彿閃過一絲火花。


伊薩克回看她,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嘴角抽搐。他敢用契約者的身份保證,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很無害也很乖巧的女孩子絕對是因為有任務在身無法忽視他逼不得已才回答的。說到底,為什麼當面對其他人時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但對上他時就像一隻搖著尾巴的沙漠蝎子?


那是他的錯覺么──?


──不,恐怕不是。


沒什麼。』自討沒趣不是他的作風,伊薩克別過頭閉上眼睛,乾脆不去看她那種簡直等於是在虐待自己腰骨的休息姿勢。

一人分坐一個角落,兩人看似悠閒的表情下但卻是時刻的戒備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好不容易等到天空完全被染黑後,不約而同的對望一眼,兩條殷紅的身影隨即隱身於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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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以第一次合作出任務這一點看來,他們兩人的成績還算不錯.


在夜晚剛來臨的時候潛入洋房,然後在晚上大概九點多時就已經將對方制伏,通知軍部那邊再派人前來把人帶走.
整個任務歷時三個多小時,不算多也不算少.

『辛苦了,焦耳閣下,赫涅夫斯閣下.』就在伊薩克已經要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早前的那一位參謀從未停定的車子上跳下來,迎上二人.『犯人已經確定捕獲了么?』


『嗯.』雙手繞著胸,那雙冰藍色的眼眸
沒帶任何感情的看了看不遠處正被捆綁在一棵大樹上的犯人.『他身上沒有任何武器,你們可以押他離開.』

丟下這一句,他不再多話的走到一旁.因為經驗告訴他,這個移交的程序是最容易出問題的地方.


契約者在軍中的地位很微妙,他們沒錯是軍人,亦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但是在平日沒有在出任務的時候他們卻不被允許作出任何超越一般國民的行為.換句話說,不到必要是他們不能出手,並且在將敵人制伏後必需交由軍部處理.


而在這一段算是控制權移交的時間裡,十個犯人之中大概有九個都會選擇在這時作最後的掙扎.真是的
直接把人敲昏打包丟回軍部不是更好么?

『焦耳閣下.』跟士兵們確認完畢,詩河站回他身旁的位置.『真的不用把他迷昏再讓軍部的人送回去么?』


『雖然我也很想,但軍部方面剛下來的新指示,是要把人完好無缺的帶回去.』恐怕,是因為他在製造炸藥方面的天才吧?伊薩克扯了扯唇角.『唯今之計,就只有希望他不要有什麼魯莽舉動吧.』


可是,一個能在家裡儲存這麼多炸藥存心要炸掉國家的人,會這麼容易地妥協么?這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太可能.除了雙手被反綁外可以說是完全自由的他不可能不掙扎逃走,而在這個人數眾多他們視線被阻隔的時候,就是最佳的時機.


『你要幹什麼──!』果不其然,伊薩克語音才剛落,一旁就傳來士兵們喝令
與及被絆倒的聲音.『快抓住他!』

被現場內數百人包圍,正常人也會知道要逃脫成功的最大機率就是抓人質要脅,運氣好一點的甚至還能要求對方準備好車子和錢等等.但問題是,在數百名士兵當中,要抓誰才比較有活命的機會──?


這答案很簡單.


『赫涅夫斯閣下!』隨著那參謀的驚叫聲響起,犯人已經抄到她的身旁.


要怎麼辦?在作出反應之前,詩河怔了一怔.要說要在這種情況下把人一下完結的方式有很多,畢竟軍部的訓練有教過,但是,這人傷不得啊

就這一秒間的差距,讓她成了人質.


不能不說的是,就身高來說能夠成為有效人質的大概也只有她了.瞄了瞄搹在頸項間的刀子,她還有心思在心裡默唸著.其實也不能怪她不著緊,因為站在她正前方的他也沒有緊張得去哪就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揚了揚眉,伊薩克臉無表情的看著犯人。


『想她活命的話,幫我準備車子,我要離開!』真是
非常典型的犯人。『怎麼全部都站著不動?你們是沒有看到我手上的刀子是不是?!』

當初看他能夠一個人做出這麼多炸藥的時候還以為他有多聰明,結果還是他們高估了他。早知這樣一開始就直接攻擊就好了嘛


『還不快去!』全場數十個人之中只得犯人一個在叫囂,這看上去還真的蠻好笑的。


只不過,還是沒有人理會他就是。雖然還是那一號表情,但看得出來焦耳閣下對她被脅持這一點似很有興趣
詩河暗地裡翻了個白眼。

『我本來想說你也是在軍部待過的人應該不致於會犯這種錯誤的才對,現在看來是我估計錯誤了。』難得的多話起來,明顯地他這刻的心情很不錯,又或是他是那種會怒極反笑的類型。『還是
你是紅綠色盲者?』

PLANT上,軍服被分成三種。綠色的普通的士兵,白色的軍官,與及赤紅色的守衛者,那是普通人都應該知曉的常識。雖然在過去那數十年內的確沒有出現過女性的守衛者,只能說這種會挑女性下手的人自作自受。

身穿白衣的軍官在在任期間每隔半年就要進行一次實戰訓練,內容是戰場上經常有可能遇到的困獸之鬥,也即是把一名軍官與三十名普通士兵關在一個練習場內,通過的條件是把三十人之中的二十人打倒。而守衛者的訓練也差不多,只是在同樣的規矩上加上一項:要無損傷。


可想而知,在所有層面上單憑一個士兵,任他士兵還是軍官,要對付守衛者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即使那是女生的詩河也是一樣。


但是,像這樣的損傷是不必要的.


『還不願意放手么?』伊薩克挑眉。『──很好。』


下一秒,在眾人訝異的神情中,先前還會拿著刀子搹在詩河頸邊的他忽地往後倒下。在他倒下去的地方相隔不到半公分之處,有著一個很明顯就是被光束武器造成現在也還在冒煙的小洞
……

『還愣在那邊幹嘛?!還不快把他綁起來?』


被他那把不耐煩的聲音拉回思緒,拿回自身的控制權的她眨了眨眼。跟其他人不同,詩河看得到他在瞬間揮手的動作。可是
……光束從哪裡來?

任務完畢回程的時候,兩人依舊單獨的坐在後座。然而,跟早前那不甚自然的情況相比起來那種僵硬的感覺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連他合著眼睛都能感受得到的好奇目光
……

──她到底要看到什麼時候?!


如果是迪安卡那傢伙的話,這時恐怕會崩出一句‘喜歡妳所看到的嗎?’那樣的渾話吧?若然是阿斯蘭應該就微微一笑然後帶開話題,尼可很有可能直接就乖乖的讓她繼續研究下去,但他是伊薩克。焦耳,在他的字典中不是屈服就是反擊。也就是說,他不是一直被看下去就是要反瞪回去。


『──!』猛然對上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詩河怔了怔。『
……啊。』

啊?那是什麼意思?!雖然隱藏得很好但他看得出來剛剛在視線對上的瞬間她有驚慌的神色,但那是一個人被嚇到時的反應嗎?

不光是現在,在很早以前他就覺得她的情緒很古怪,有時候甚至可以用詭譎來形容。回想起第一次正式以同伴的身份見面時她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還有在宮殿後園偶然遇上他時的那個見鬼的模樣也是,老實說,他並不覺得她對著其他人時也會有那種反應就是。


然而,那也不代表她對他另有相看。因為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她對他的感覺永遠只有負面的。問題是,他自問沒有開罪過她。


那為什麼,明明是對阿斯蘭以外的任何人都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那一對淡紫眼眸偏偏就是不喜歡他?


……』注視著她,他不其然發現她頸項間那不自然的紅腫,『妳受傷了。』

『喔
』順著他的視線伸手觸碰,那怪異的濕潤的感覺才讓她發現剛剛那把刀在她身上造成的傷口原來不止瘀青.『這個不礙事.』

事實上傷在那種地方一般也只會有兩種結果,一是傷到了血管,那麼不到一時三刻大概就直接往後倒了吧?二就是像她這樣的情形,沒什麼大礙,就算不去處理過一會兒自然會癒合.


……』看.他還是在看,他在看為什麼好好一個女生跑來當守衛者還不止,頸上被弄出一道血口子都還可以完全不以理會.『別動.』

當他再也看不下去的時候,伊薩克沒好氣的從口袋中拿出出任務必備的繃帶,利用餘下的行車時間稍微的替她止血後再進行簡單的包紮.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下車,用比平常快上一點的步伐離開她的視線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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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工作辛苦了,赫涅夫斯閣下。』

努力維持正常的步姿,在結束為時六個小時的站崗任務後,詩河回到了宮殿左側的軍部大堂。

在任務後得以第一時間向軍方覆命,在這一層面上無論是一般軍兵還是契約者也沒有例外。唯一要說不同的是,她在報告過後就可以離開,別的人還需要待在那兒等待像檢討會啊什麼類似的。

也幸好是這樣,因為那代表她只需要再撐一會兒,然後就可以回寢室休息了。

無視沿途向她飄來的好奇目光,她忍耐著軍服緊黏在身上的不舒服,推開門進入軍部副事務長的辦公室。

PLANT的軍方基本與皇室獨立,再加上守門人的制度,為的就是不讓皇室有獨權的機會。而在有必要時軍方必須聽令於兩者,換句話說直屬於皇室的她地位絕對比軍部的任何人都要高。

亦因此,他們守衛者在這裡並不受歡迎。

輕輕甩了甩腦袋,她在辦公桌前站住腳步。

『啊啦,這不是赫涅夫斯閣下嗎?』事務長雙手抱拳的坐在椅子上,雖然臉露微笑但口中卻是她經常聽到的嘲諷語氣。也罷,誰叫她的薪水啊特權啊什麼的都要比人家多,會心理不平衡也是很正常的。『看上去您似乎很疲勞呢。』

……』保持臉無表情,詩河挺直腰杆。『詩河。赫涅夫斯,Ageis,任務完成。』

『啊啊,這是當然的,赫涅夫斯閣下。』他唇邊的笑意加深,並且有意沒意的敲著桌面,『才半天不到的守衛工作,要是有什麼意外的話,那可是身為契約者的失職啊。』

『是。』雙手交握在身後,她忽然覺得自己那幾乎要顫抖的身體站在一臉平逸的軍官眼前簡直就像是一種諷刺。『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行告辭了。』

真要說的話其實她大可不必向他交代什麼,充其量就一句沒事回航就可以了。要是換作她所知道的某人他說不定只丟下那一句話就甩頭離開。只是她做不來這種灑脫的應對方式,至少,在這種時候沒可能辦得到。

『請便。』單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事務長異常明顯的視線在她身上溜了一圈,『啊啊,還有閣下,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那一身衣物真的很適合現在的妳。』

『是嗎?我一向以這身赤服為傲,至少它證明了我的實力。』用著絕對零度的眼神反瞪回去,詩河不卑不亢的朝他點點頭,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軍部。

──她,並不喜歡這裡。

她想,應該無論是哪裡的軍事機關都會是這個樣子的。畢竟,那是男性居多的地方,像她這種看 起來什麼都做不了的女生憑空出現在這裡,而且還要是比誰都要高上幾級的契約者,那是任誰都會覺得不舒服的。心裡不舒坦,但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說些什麼,最後 他們選擇最原始的手段去惡整她。

自從能夠獨自出任務以來,軍部派給她的都是那種不太重要而又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像是犯人守 衛和政要護送等等,往往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不是說她對這些工作不滿,因為那的確是在守衛者的工作範圍內,只是有時候她不禁在想,要是換作艾斯曼閣下甚至 是阿瑪菲閣下,他們還敢用這種嘴臉跟他們說話嗎?

嘛,那個人就更不用說了。除王子殿下以外恐怕就只有陛下不用對他唯唯諾諾。

……』拐個角進入寢宮範圍,詩河一個腳步不穩,結果就一頭就撞到石柱子上去。『

雖然還沒有眼冒金星的地步──啊不,應該說她早就在冒金星,再冒兩顆也沒差──但是接下來的一星期她肯定是不能側著睡的了。按著腦袋確認沒有給自己撞出血來,她乾脆動也不動的坐在原地。

話說如果她就在這裡睡著,其他人路過時會不會以為她就這樣掛點?不過這有損身為守衛者的形象,說不定還會嚇到那些無辜的路人就是……
可是,她真的沒氣力動……
『──妳在這裡幹嘛?』冷冰冰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感覺到身上的燈光被擋住一半,詩河勉強張開眼睛,然後絲毫不意外會看到繃著一張臉的他。

正如您所看到的,焦耳閣下。』她輕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

『嗯?』面對她說了等於沒說的答案,伊薩克先是挑了挑眉,沒好氣的回話。『我所看到的是一個原本應該無時無刻保持最佳狀態的契約者無故倒在路旁的畫面。』

或許該說是直覺吧?自剛剛一直感覺到的違和感讓他不像平日那樣轉頭離開,反而仔細的觀察起她來。

她──有點不對勁。撇除那一身天知道她是不是掉進哪個水池的衣物不說,她臉色有點潮紅,呼吸急促但微弱,看上去真的不怎麼好。說到底,這跟昨天訓練時用直勾拳把迪安卡揍得哇哇大叫的她簡直是天壤之別。

話說回來,他記得今天早上的那任務應該只是簡單的犯人守衛,所以軍部才指名要派她出動的啊?只是數小時的站立就算是一般士兵也應該能夠輕鬆完成,更何況是受到專業訓練的她?

『妳還好──喂!』話沒說完,眼前的人毫無預警的又往後倒,『赫涅夫斯!』

伸出手及時挽救了她腦袋再次撞往柱子的危機,伊薩克回過神來才剛想開口就罵,隨即卻發現她的臉色比剛剛的更差。而且,手中透過衣服傳來的溫度似乎也些異常。

……』維持著幾乎等於是半抱著她的姿勢低頭考慮了一會,他試探似的撫上她的額際──『KUSO──!』

伊薩克。焦耳,家族世代都是契約者所以從小就接受嚴格訓練,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麼狼狽過。說他狼狽倒不是因為他抱著一個人而行動不便,說到底手上的那丁點兒重量只會讓他懷疑她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真要說的話就連他平日做的體重訓練也要比她整個人來得有份量真正讓他不知所措的,是他手上正抱著一個女生的這個事實。

KUSO──!

經過一條又一條的迴廊,他來到那道經已看過不下千百遍的大門前,然後一腳把它踹開。

『阿斯蘭。薩拉你給我出來!』

要找形容詞的話,這等音量應該能說是平地響起一聲雷,然而房裡的三人都沒啥太大的反應──因為他們都習慣了。

『哇塞,伊薩克,你到水井撿人去啦?』這是迪安卡直覺的第一個反應。天知道伊薩克平日跟人都要保持距離,更別提要把人抱著了。除了有人不慎落水而他剛好路過順手撘救外,他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原因。只是,那把深棕色的長髮怎麼看都很眼熟『等一下──這該不會是……

『伊薩克,先把她放下來。』當同伴還在愕然的時候,阿斯蘭已經有所行動,『尼可,麻煩你到外邊找些人來幫忙好嗎?我們得先把她的衣物換下來還有迪安卡,替我去一趟軍部,別提到她的情況,我只需要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要知道在成為契約者之前詩河的地位本來就很惹人非議,正式穿著那件紅衣後她的身份就更加敏感,受人挑釁或排擠更是常有的事。偏生身為王子他又不能隨便出面,一個不好把事情弄大了到頭來只會讓詩河的處境更難堪。更重要的是,詩河不會希望他插手這些事。

但現在情況不同。雖然每次她都能自己處理,可是若然關係到軍部的高層事情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阿斯蘭。』十分鐘後,等侍女們替她換乾淨好衣物後,跑一趟軍部的迪安卡也回來了。只見他難得的臉色凝重。『我想,有必要讓醫護長盡快過來一趟。』

『醫護長?』一般輪班的醫生不行,有需要用到醫術最為高明的醫護長?一藍一綠眸子交換視線。『為什麼?』

『詩河今天負責看守的那個地區,早上的氣溫只有五到六度,還在下著滂沱大雨。而且,』迪安卡握緊了拳,『他們給她安排的位置,是距離中央牢室的大門至少五十米開外,一個完全沒有任何遮掩的地方。』

『──?!』聞言,在場的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

中央牢室本身就是二十四小時全電子監控,要是把人放在獨立牢房門外也就算了,要是把她放在世界的他方的話那軍部還召喚她去幹嘛?!泡雨水嗎?!

KUSO──!』意識到自己所想的極有可能就是事實,伊薩克終於再也忍受不了的‘啪’一聲再次踹開房門。下一秒,銀白色的身影消失於他們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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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伊薩克.焦耳因不明原因大鬧軍部──?不,他並沒有.



作 為一個出生於軍事世家的契約者,他一直都很了解自己的立場,至少他心裡清楚明白就算自己跑去軍部把事務長大揍一場也不會對赫涅夫斯的情況有什麼幫助.正如 大多數人的想法,軍部本來對女性的契約者就沒什麼好感,再加上赫涅夫斯那張看起來就沒有很強勢的臉孔,會被輕視事實上也很理所當然.


然而就算再怎麼瞧不起人,軍部也不該濫用職權刻意的留難.天知道她的體能一切都得到教官的認可,


如果連一向以軍人的身份自律著的她都能半途的倒在路邊,他實在很難想像要是這種事情發生在一般的士兵上會變成怎樣.要是換作迪安卡被惡整他很有可能只會冷笑一聲帶過.不,不只迪安卡,恐怕就算是其他人他也不會有什麼大反應,畢竟被騙是自己活該.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有辦法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赫涅夫斯自找的.


KUSO!』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他發洩著連自己都不知哪來的怒氣.『KUSO──!』


根 據醫護長所說的,赫涅夫斯是因為長時間處於緊繃狀態下又連續泡上好幾小時的雨水而造成的虛脫,感冒頭昏發燒等等症狀應該已經持續一段時間,基本上能撐到回 來後才倒已經很好.問題是,他絲毫不懷疑要是自己沒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遇上她,她絕對會拖著那一副要死不死的身子用走的走回房間,然後第二天硬裝成什麼事 都沒有的繼續當她自豪的好軍人.


可惡逞強也該有個限度啊!


『喂喂伊薩克,那柱子沒開罪你吧?』很識時務地事先躲到一旁免得被怒火波及,迪安卡很安份地擔任著陪站的角色,『再說詩河也沒事了啊,你到底在氣什麼東西?』


『我不知道!』這是事實,不過就是因為他不知道所以才會更加生氣.『KUSOKUSOKUSO!──』


好好,我不吵你了.發現某隻獅子已經不通人語,他無奈起搖搖頭決定不再浪費氣力.


說到底為什麼他要發這麼大的脾氣啊?雖然──他是說雖然──他們大家都對這件事很不滿,但即使是阿斯蘭最多也只是臉色一沉過兩分鐘就*應該*沒事了,說真的他實在看不出伊薩克跟詩河有什麼交情能讓他連續氣上三個小時.


對──是三個小時.話說自從尼可把醫護長請到宮殿來替詩河診斷過證明她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後眼前這個氣瘋了的傢伙就像火箭炮一般的衝出來,然後集中虐待這根注子.


如果他說在這個時候說出他對柱子的同情,會不會被k得很慘


……』開玩笑,那是當然絕對一定會的.可是,看著友人這種完全不合符個性的舉動,迪安卡真的開始考慮到底自己要不要故意說點什麼讓他發洩發洩一下了『喂喂喂,再打下去就要出血了啦.』


契約者的手很重要,這是他們從小就接受的教育之一.身為守衛者的駕駛員他們可以摔斷左腿,可以扭到腰,可以這邊那邊弄到怎麼傷也沒要緊,只要用來操縱機體的雙手雙眼和右腳沒事就行.現在想來這種話也很殘忍,難道就算他們已經死掉半條人命一但有什麼事也還要繼續出動嗎?


嘛,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要是詩河的情況沒被伊薩克發覺,明天很有可能還會傳來對她的出動邀請就是了.


我說,伊薩克.』看著他終於停下手,迪安卡卻不著痕跡的握緊了拳.『我們真的什麼都不能做嗎?』


先 別說本來應該互相信任的軍部對契約者做出這種已經可以算得上是背叛的事,就最最基本的一點而已,他實在無法相信竟然會有人畜意去傷害像詩河這樣的一個女 生.就看著一個一直以軍人的身份為驕傲的女性在明知道自己被惡整的立場下仍然獨自站立在寒冷和大雨之一?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KUSO!你以為我是在打著好玩嗎?!』要是可以對軍部那群混蛋做些什麼他早就做了啊!『我們該死的就是什麼都不能做.』


『可是──』


『少囉嗦!』伊薩克低聲咆哮著,『試想想那傢伙的性格,你認為那傢伙會希望我們在她昏迷的這種期間把她的工作環境搞得更難堪嗎?』


──對,他們並不是什麼都做不了,而是什麼都不能做.


真 要說的話,憑他們契約者三人再加上王子殿下,要將現任軍部部長在一天之內拉下來也不是什麼難事.因為軍部對詩河.赫涅夫斯所做的事情已經直接表示了對契約 者身份的蔑視和不滿.可是,一直在默默忍受這一切直到身體倒也再也死撐不下去時還不肯示弱的她,會容許他們為她出頭嗎?


別傻了.若然他們選擇在她失去意識的時間打著‘為她好’的招牌對軍部做出什麼,那不只是對她身為守衛者的失禮,更是對詩河.赫涅夫斯這個人人格上的侮辱.


伊薩克說得沒錯.』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從右後方走來的人是阿斯蘭和尼可.『──侍女在替詩河換衣服,她又出了一身冷汗.』


一但想到把同伴弄到這地步的人是自己一貫信任的戰友,四人都不約而同的陷入沉默.想當年尼可上任的時候也因為長得秀氣而被其他人嘲笑,但他們斷然沒想像過真的會發生這種事情.


如果伊薩克沒注意到異狀,他們可能連詩河生病了也不會察覺.


……』抬起疲憊的臉,阿斯蘭看著好友.『謝謝你,伊薩克.』


『少囉嗦,那傢伙是同伴.』心不甘情不願的丟下這一句,無緣無故對著柱子發了一大頓脾氣的伊薩克無緣無故──呃,毫無預警的轉身開始往回走.


……』被遺留在那邊的三人面面相覷.說真的,每個人都對他的言行舉止和現目的地存有疑問,但卻沒有人打算要阻止他.『那傢伙是怎麼樣啦??』


同伴?如果其他人受傷會讓某人氣到狂毆柱子的話他迪安卡.艾斯曼這個名字倒過來寫!


──另邊箱──


完全沒有一丁點兒違和感的,伊薩克大踏步走向閒人免進的皇宮內殿.


契約者的其中一項特權就是可以自由在宮殿內行走,而從小生長在貴族家庭的他對宮殿更是熟悉.畢竟,他母親待在宮殿裡的時間遠比在家裡多,就算是閉上眼睛他也不會走錯.


然而,當他看到那道並沒有太熟悉的大門時,他猶豫了.


一股颱風似的來到人家門前,伊薩克.焦耳就那樣站在那兒.從小在母親的教導下習得的禮儀在這刻產生了作用,他在剎那間忽然記起這不是阿斯蘭家的門,他不能像平日一樣氣在頭上時就用用踹的把門踹開.


又怎樣?大不了就敲門啊!──把內心的怪異感完全歸咎於這一點,他放輕手勢的敲了敲門,然後在沒有回答聲之下推門而進.沒得到回應就開門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但面對一個很有可能才剛睡沉的病人來說,他堅持這才是正當的探視方式.


至於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又獨自前來探病,很抱歉,這一點不在他獅子式思考的範圍內.


…...』當那一張看上去比剛才好不上太多點的蒼白臉蛋映入眼簾時,冰藍色的眼瞳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沒事逞什麼強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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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詩河回復意識,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



緩 慢的睜開眼眸,平躺在床上的她絲毫不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全身關節都在隱隱作痛.即使記憶中出現一天半的空隙,但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因為高燒而昏迷過去了. 身為一個軍人她有基本的急救知識,也能夠從身體的徵狀了解自己的病況,在那種情況下能夠平安回航撐到報告完畢才昏到她已經要給自己鼓鼓掌了.


至於為什麼會在看到某人時立刻戲劇性的昏過去,她堅持是一種看到同伴後會安心的本能促使,跟個人因素完全無關.


盯著淡色天花整整三分鐘,等身體習慣了無力和疼痛的感覺後,她側過身想要坐起身來.然後──淡紫色的視線在瞬間捕捉到一抹不該在這裡出現的銀白.


焦耳閣下……?』


她的腦袋沒有當機.這一點有點出乎她意料之外,但是看到有椅子不坐卻坐在床邊靠著休息的他時不能否認地一種安心的感覺向她襲來,像是生病過後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是再也理所當然的事情.


對了,伊薩克.焦耳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他不會丟下她不聞不問放任不管的.


雖然共事超過半年,但詩河自問自己對其他人的了解並不深.即使除了王子殿下之外跟她的生活牽扯最大的就要算同為守衛者的另外三人,她卻沒有一次想過要去知道他們的什麼.


守衛者之中,一切以迪安卡.艾斯曼和伊薩克.焦耳兩人的意見為主.尼可.阿瑪菲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盡管年紀比她小,當上守衛者的資歷卻比她深,但他從來不會在這一層面上說些什麼.跟故意跟他人隔離的自己不同,他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好人.


另邊箱,應該能算是第二把交椅的迪安卡.艾斯曼則跟一個‘好人’的定義成正比.不是說他的為人有什麼問題.但是說話語氣輕浮,行為舉止又不得端正,有時候甚至會一個招呼也不打的就整條手臂往她肩上搹.當然,最後他都會落得被她摔倒或被喝罵的下場.


──而伊薩克.焦耳,就是那個負責喝罵的人.


其實回想起來,伊薩克.焦耳閣下是一名紳士.雖然嘴巴很硬脾氣更壞,他卻從來沒有做出過什麼失禮的舉動來.就連一開始以守衛者身份見面時艾斯曼的一句玩笑話也被他以不禮貌為理由狠狠的罵過一頓.


她幾乎可以想像到自己在他面前昏到對他的衝擊度有多嚴……真是,上次被當成人質的時候也是,為什麼她每次失策出問題的時候都要有他在場


……』不過話雖如此說──『謝謝您,焦耳閣下.』


『──要是真的感謝的話,先將那個聽起來很像諷刺的聲呼改掉如何?』冷冷的聲線,來自那隻剛剛醒過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公獅子.『詩河.赫涅夫斯.』


……』面對一隻隨時可以會發瘋啃人的獅子,詩河決定沉默以對靜觀其變.


感覺怎麼樣了?』不知道是沒注意還是沒在意,伊薩克單手揉著脖子站起身來,『妳睡了一整天,直到剛剛才開始退燒.不過醫護長說了只要醒過來就沒問題,好好躺上幾天就能回到崗位.』


幾天嗎』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她重新躺下來.『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半天前還在發高燒半生不死的人不要妄想現在立刻能夠出動.』聞言,他先是沒好氣的吼著然後丟她一個怪異的目光,『沒有人說過妳是麻煩.生病需要休息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別想太多.』


這算是安慰嗎?──如果問他他絕對會說不是,不過前提是有人敢在這種時間問這種問題.


伊薩克.焦耳除了平日臉色不怎麼好以外,其實為人算得上是平和,亦即是說沒有人惹他的話他不會隨便亂咬.但是此時此刻,因為嚴重的起床氣而已經不太好的心情在發現某個才剛撿回半條人命的笨蛋居然有空閒想什麼有的沒的時變得更壞.


──可惡!這女人明白自己的立場嗎?!


『會搞成這樣不是妳的錯,只是軍部那群天知道腦袋長在哪裡的混蛋耳朵灌水而已.』軍部的人一向討厭守衛者,這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就連他自己剛上任時也被一小部份不長眼睛的小整過一回,不過『好好休息,接下來還夠妳忙的啊.』


?!』該不會是因為她生病把問題搞大了吧?!等等──由剛剛開始就沒見到殿下──


『不是妳想像的那樣!』再次見識到她胡思亂想的功力,伊薩克只差沒有往她腦門敲,『妳當我們這麼多年來在軍裡是混假的嗎?!我們先不說,阿斯蘭那傢伙是王子!王子能出什麼問題?!』


能,如果他無緣無故把到街上唱歌跳舞的話那麼大家都會齊心協力把他抓回來丟進暗室反鎖.但這個跟那個是完完全全連次元都不相關的事情.真要說的話,要不是怕她會不高興,阿斯蘭很有可能就去把主謀者抽出去遊街了.


……』發現自己又不受控制的向病人怒吼,他有點兒懊惱的別過頭,『我說,妳就稍微擔心一下自己會怎樣嗎?』


雖然他可能不是太想承認,但是詩河.赫涅夫斯是同伴.即是是在戰場上他想任誰都不會希望眼睜睜的看著同伴在自己眼前倒下,更別說那裡根本不是戰場.軍部所做的事不可原諒,但是


『詩河.赫涅夫斯妳聽好了,絕對不可以被打而不還手.我們守衛者是什麼人,就趁這個機會讓軍部好好看看吧.』非常慷慨就義的丟下這一句,殊不知卻換來她的一陣失笑.『妳這是什麼意思──?』


『抱歉,失禮了.』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現象,看得出詩河是真心的在笑他.『只是沒有想過原來一向以做事一板一眼見稱的伊薩克也會有這種孩子氣的發言......不過考慮到西洋棋的事情或許我其實不應該太驚訝就是.』


『妳這傢伙──』這是對好心在安慰妳的人說的話嗎?!『眼淚!眼淚!妳有必要笑得那麼誇張嗎?!可惡!』


只是,在場的兩人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些透明的液體絕對不是開心的象徵.


詩河當然不會說些什麼,伊薩克也不會笨到把話說破讓場面尷尬,他所做的只是不發一語的,一直的待在她的身旁.她的心裡在想什麼他不知道,也沒有立場去知道,然而即使再怎麼不擅長這種情況,他也做不出來要就這樣丟下她轉身離開.


──至少是說至少,等到其他人到達的時候.





現在回想起來,詩河,赫涅夫斯在態度上的最大改變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除去她有意沒意的挖苦外,其他時候都變得會以名字來稱呼別人.第一個注意到這一點的人是他,第一個被這樣叫喚的人也是他,只是這件事連同她的笑聲一樣沒有人特意的去說些什麼.





嘛,當她完全康復,然後在王子殿下的默許和其他守衛者的支援下於軍部事務長的椅子下安裝重量炸彈,讓他兩天一夜絲毫不能動彈的死坐在軍部中的事情就是後話了.





那時候,他們真正要面對的故事還沒有要展開.



~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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