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73,X月X日。第二次大戰正式結束。
LOGOS從此自世界藍圖上消失,大西洋聯邦勢力瓦解。新聯合政府分別與奧布聯合首長國和PLANT簽下停火條約,並在國際間強力要求下同意交出轄下三十三間正在或曾經參與強化人研究計劃的生化研究所作消毀用途。
停火條約生效後第三個月,由各國代表組成的臨時和平協會分別派出二十三名有著科學研究背景的士官前往華盛頓認實驗室的接收和消除。
然而,在這一行二十三人的專責小組中,有著一名來自PLANT,名叫志穗‧哈涅福斯的年輕女性軍官……
「焦爾先生,請進。」
朝眼前女士管出一個不算真心的微笑,穿著一身純白休閒服的伊薩克.焦爾往前蹅出一步,走進那條異常窄長的迴廊。
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個地方,那雙冰藍色的眼眸看不出一絲情緒。
…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的…...
三天前,當他被喚到議長辦公室,被告知這個事實的時候到底懷著怎麼樣的心情,他已經忘了。
三天,七十二小時。
這七十二個小時內他自己是如何度過的,也不太清楚。
他這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甚至比當初同伴相繼離隊時更失落,
「是這裡了,十九號的房間。」護理員特有的平板聲調自旁響起,內容狠狠的敲打著他。「十九號的生理狀況已經回復正常,除了還不是很能照顧自己外,其他一切卻算良好。你要領她離開也不會有太多麻煩。」
讓他覺得無比心痛的是,昔日以過人智慧,獨到見解和完美駕駛技術見稱的ZAFT精英,現今竟然連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也沒有。
「這是…」來到位於迴廊盡頭的灰色大門前,他有點詫異的看著那一支支排列甚密,有他手腕粗細的鐵支。
「這是規矩,焦爾先生。」從口袋摸出鑰匙,女士官為他打開了門。「不是每一個被送進來的病人也能夠有效的控制自己,希望你明白,這是必要的措施。」
「嗯。」跟著進入,他終於忍不住低聲咒罵。「kuso。」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比美雪白的白。
一點的白可以說是純潔,多點的白也能形容成乾淨,可是如果整間房間只能看到白,那麼,是讓人受不了的病態。
「你們…就讓她進這種地方嗎?!」
那是一間大約三米見方的房間,唯一的窗子位於雙手觸碰不到的高度,但對整個空間不會帶來太多的生氣。慘白的牆壁就像一個狹窄的牢籠,毫無色調的四周只會產生極大的壓迫感。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這裡是精神護理院,焦爾先生。太不必要的裝飾只會為他們造成負面影響。」相對於他的激動,女士官一臉嚴謹。「或許十九號的生理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但是在心理上她所受的創傷絕對不是短短三個星期內能夠痊癒的。離開PLANT的那半年內她到底見過什麼看過什麼,我們都不清楚。因此“白色是最無刺激性”的判斷是最合常理的選擇。」
──換句話說,她已經不能算是正常人了嗎……?
「…抱歉,我失態了。」伸出手撥開略長的瀏海,他嘗試放鬆自己。「文件都處理好,那我可以帶她離開了吧?」
花了兩天把所有一切安排好,他強忍下想要見她的衝動拿出難得的耐性等到今天才來這兒,為的就是不讓她再忍受無人在身邊支的孤獨。
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能在她身旁,那麼現在就讓他一直陪伴著她吧。
「當然可以。」點點頭,女士官把門邊的一隻紙袋交給他。「這裡是她進來時所穿戴的私人物品。離開之前到詢問處簽個名字就好。」
「謝謝。」目送她走出房間,伊薩克關上房門,深吸一口氣然後才轉過身來面對她。
她就坐在那邊。
坐在整個空間中唯一能被太陽照射到的一個角落裡。膝蓋收在胸前,雙手環繞自己,靜靜的待著。
因為沒修剪,額前的瀏海已經將半張原本清秀的臉蛋掩蓋。因為沒整理,長到股間的髮絲隨意的披在肩際。即使護理院內的饍食充足,但卻能輕易的看出本應身段有致的身軀明顯地消瘦下來。
…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能夠讓一向堅強,甚至連看著戰友一個一個戰死也不流一滴眼淚的她完全封閉了自己?
那瘦小的肩膞上,究竟承受了怎麼樣的衝擊?
「志穗…」他發現,自己居然很遜的發抖著。
面對像是完全虛無的一個她,他做不來以以前一貫的公式語氣跟她說話。
面對著這樣的她,他……不可能再欺騙自己。
在她身前半跪下,他伸出手碰了碰她。
「……」她並沒有任何表情上的改變,太過空洞的眼眸依然感覺飄渺,但被雙手環抱著的身體卻是微微一顫。
「志穗…」撫上瘦削的臉頰,他替她撥開瀏海。「我…我是伊薩克。伊薩克.焦爾…妳還認得嗎?」
或許是觸碰的幅度增大了,又或是聽見熟悉的名字,她順著他的大手抬起頭來,沒任何焦點的紫瞳對上他所在的這個方向。
那雙…曾經散發著自信,閃耀著驕傲的清澈眼睛…
那雙。曾經用崇拜目光,依戀目光看著自己的明麗眸子…
──如今,都已不復存在。
「我來接妳了,志穗。」兩手捧著她的臉,他不斷喚著她的名試圖喚回她的神智。「志穗…」
他努力的在她身上找尋理智的痕跡,找尋她仍然活著的憑證,只是,他得不到回應。
兩人維持同樣的姿勢,氣氛愈來愈沉重。
良久,一滴晶瑩的液體無聲無息地滑下異常蒼白的肌膚。接著,第二滴,第三滴……
「志穗。」情不自禁的將人兒擁入懷內,伊薩克吞下快到唇邊的咽哽,用著比平日沙啞的語氣說著,「我不會再讓孤單,我不會再丟下妳一個人。我發誓,我用我的所有一切發誓,志穗,從此以後,我們一起生活下去。」
「……」任由他抱著,志穗靜靜的流著淚。雖然沒有言語,但在這一刻,他們都感覺到彼此的貼近。
──至少,比以前來得靠近。
「我在L7衛星群買了一間海邊小屋,咱們今天晚上的太空梭出發,明天下午就可以到步。」不住在她耳邊低語,他捨棄紙袋中那作染有不明化學物質的赤服,反而替她換上自己帶來的乾淨衣物。「然後,我們一直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想得很清楚,腦海中亦曾聯想過最壞的打算。
即使詩河變成毫無情緒,毫無理智的空殼子也好,他都會放棄所有的帶她離開,包括他的名譽,地位及朋友。
這是上天對他的懲罰。
因為他並沒有好好把握機會,讓之白白流失。如今所有一切已成定局,悔懊是他唯一剩下的支柱。
「很好。」扣上最後的鈕釦,他白了白她的腦袋,拭去殘留的淚痕,「我們回家。」
將她橫抱在胸前,他大蹅步走出那個困住她超過三星期的密封空間。
「志穗,我們回家。」
「…志穗…?」
這已經是他們在海邊定居的第五天。
算是第一次吧?來到L7衛星群。雖然說以前也曾到這邊進行偵察任務,但跟現時的感覺是不同的。
記不清楚有多長的一段時間,他沒有像這幾天那麼悠閒。每天起來所要做的,除了一天三餐和必要的打掃外,就只有無時無刻的陪伴著詩河。
從護理院到這裡來的過程中,她一直也很安靜。
她沒有像一般就他認知中的病患者那樣,因為離開一個熟悉的空間而歇斯底里。相反的,她只是乖乖的,毫無反應地任他擺佈。
即使免去了在讓她坐上太空梭時可能發生的騷動,但是這樣沒有生氣的平靜不是他所樂見的。
她活在自己的身體內。斷絕任何與外界的聯誼會,她只願意生活在她自己創造的封閉空間內。
甚至到了今時今日,她仍然沒有跟他講過一句話。就連短短的一個單音也沒有。
…也對。對她來說,他也是不可信的吧。
當初的他身為她的隊長,非但沒有她應有的支持,反而放任她到地球出任務而不聞不問。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夠讓他失去她原本的信任。
…可是,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麼,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志穗?怎麼了?」
跟過往幾天一樣,每到半夜兩,三點的時間,因軍中習慣一直很淺眠的他就會被微細的開門聲吵醒,繼而在自己房中的某個角找到也不知道是醒著還是只是夢遊的她。
就算眼睛是睜著的,但空洞的目光實在沒有一點她是清醒的跡象。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非常不喜歡黑暗。
「不是給妳開燈了嗎?怎麼還跑到這邊來?」走下床來到她身前,他伸手撥開她的瀏海。
其實瀏海已經修剪整齊,但他總是覺得仍是看不清她的臉。或許是心理作用吧,他不喜歡這種矇矓的感覺。
「……」一如過去,她沒有給她反應。
「……」看著那張明明是相當疲累的臉蛋,伊薩克不由得心裡嘆一口氣,「跟我來,喝杯熱牛奶再睡吧。」
這幾天的相處裡,他終於知道女孩子對甜食的喜愛到底有多熾熱。對志穗來說,所有能吃下肚的東西都應該只有兩種味道,要不就辣,否則一定得要甜。
「睡之前不要喝太甜的,少放兩匙糖好不好?」從冰箱拿出牛奶倒滿滿的一杯,他打開糖盅子。
「……」她看著杯子,咬唇。
「那,少放一匙?」
「……」仍然只看著杯子,皺眉,
「好好,全放就是。」不知怎的,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能理解她的小動作。
咬唇是非常不喜歡,皺眉是一點不喜歡,臉無表情代表無所謂,瞪大眼睛是喜歡,眨眼睛是非常的喜歡。
如果給她吃巧克力甜甜圈,她更會給你一個幅度不算大,但異常甜美的笑容。
…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
有點哭笑不得的聳聳肩,他在她的期待眼神下將那杯加了五匙糖粒的‘牛奶’放進微波爐。
「真不明白,妳以前明明不愛甜食的啊。」他還記得每次在軍艦飯堂看到她時,她都只喝黑咖啡的…──等一下,那該不會是…黑巧克力吧??
…以她目前的舉止來說,很有可能。
「……」無視於他的碎碎念,志穗從他手中接過加熱後的牛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笨蛋,別喝那麼急,很熱的。」伸手拿開牛奶放到流理台,他轉身找來清水,「冷卻一下。」
可是她卻拒絕喝水,反而打開冰箱拿了不知何時出現在焦耳宅的‘特甜果汁冰’丟進嘴巴裡含著。
…愛惡作劇的小孩……
唇邊掀起一抹連自己也沒察覺的寵溺,他不自覺地輕搖著牛奶,讓溫度降低。
其實,撫心自問的,他很享受這刻的寧靜。
雖然他們之間沒有言語上的交談,事實上連眼神的交流也沒有,但這樣少掉不巿的時間,絕對是一個軍人夢寐以求的時光。
即使,他是被嚴重的忽視了。
「喝完就趕快去睡,明天我做妳愛吃的甜甜圈。」拍拍她可愛的腦袋,伊薩克等她洗好杯子後再走上樓。
根據他以往的經驗,志穗是會乖乖的跟在他身後,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去的。
只不過,今天的情況似乎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當他來到位於二樓走到盡頭的主人房時,那抹無聲無息地飄在身後的身影仍然沒有離開。
「志穗?」今晚的她有點反常…發燒了嗎?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際…沒有啊。「到底是怎樣了啊…」
…或許,下次應該在牛奶裡放少許安眠藥……
…真是的,黑眼圈都那麼明顯了……
不經意地,大手來到比幾天前來得飽滿但依然瘦削的臉頰,大拇指輕輕磨擦著。
而就像一隻小動物般,她閉上了眼睛彷彿是享受著他所帶來的溫暖,還主動靠近一步。
「…?」嘴邊掛著有若無的笑意,伊薩克很樂見她難得的親近。「…怎麼我從來沒發現妳有這麼可愛的一面呢?」
她像雪紹。無論是以前那個精明能幹的她,還是現在這天真無邪的她,給人的感覺也是水靈的。
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似乎──咦??
「…妳,該不會是想留下來在這兒睡吧…?」
…有點不好的預感…
…她似乎是真的有這個意思……
「……」小手輕輕抓上他的衣擺,原本低著的小臉蛋兒忽然抬起來。
「…果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是有點無奈。「怎麼我從來都沒發現妳有這麼像小動物的一面?」
「……」她皺起秀眉。
「…真的不要回房間睡?」
「……」小巧的貝齒咬著略見蒼白的唇瓣。
「好好,睡就睡吧。」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有著異樣情結的老爸,在寵女兒……
現在的她應該是開心的吧?
至少,她看上去是如此…是以前的生活太嚴謹,讓受傷後的她不顧一切的選擇了逃避嗎?
坐在大樹下,冰藍的目光追逐著不遠處抬頭嘗櫻的身影,伊薩克心裡拿不到準頭。
老實說,以前的他們的而且確是好撘擋,好同事。但是因為他有意無意的保持距離,兩人的關係一直只維持在‘隊長和下屬’之間停步不前。
在工作的時候,她從來都只會板著一張清冷的臉蛋,就算一起在軍艦上渡過的那幾年,她也沒有露出過什麼太大波動的情緒變化,更別說會有害怕和脆弱的模樣了。
套句迪安卡的話。志穗是一個很會壓抑自己的人。
一個一直活在自己期望下,為了完美地完作工作而將一切可能對任務構成阻礙的情緒全部抑制住的人,一但失去了自己工作的信心,那麼那樣的後果很有可能會非常嚴重。
雖然不曉得迪安卡那傢伙會有多麼的了解她,但是依照他多年來觀察別人的經驗看來,錯不了的。
「說到底,我是最不了解妳的人嗎?」
盡管她是他下屬,曾經跟著他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但他對她的所知可以說是貧乏的。距離就只有那麼一點,他卻沒有想過要去深入了解這個一直以來陪伴在自己身側的女孩。
他,真是愚昧啊。
再次抬頭,發現自己的視線對上那一雙總算回復往日清澈的淡紫瞳仁。在那之中,他找到了自己的身影。
「志穗,過來。」微微一笑,他朝她將開雙手。
「伊薩克。」而就像是小孩子似的,她快步跑來撲入他懷裡。「伊薩克,伊薩克。」
「乖。」獎勵性的拍拍小腦袋瓜,他輕柔地順著她的髮。「肚子餓了嗎?」
「嗯。」她點頭。
「那,我們回家吧。」牽起她一向冰冷的小手,兩人沿著海岸線往回走。
早上起床後,吃過早餐便來到這個距離房子沒多遠的小樹林,有時看書有時只是靜靜地待著,直到黃昏時才回家。這是他們這兩年來每一天的生活。
兩年了。足足兩年七百三十個日子。
根據心理醫師的診斷,要是得到適當的刺激,她有機會完全清醒的。因此初來步到時候,他會天也會抽出時間跟她說起戰時所發生的事情。
也就是這個時候,讓他發現到原來他從沒沒有參與過她人生中除戰爭外的任何一件事。這樣的他,根本對她的情況一點兒幫助也沒有。
結果,在超過一萬七千個小時的共同相處後,她學會了喊他的名字,學會了看簡單的學術書,也學會了自己照顧自己。可是,她仍然沒有想起過往。
像是要重新一般,只是,在這個新生命裡她的心希望有他的存在嗎?
「伊薩克。」彷彿察覺到他凌亂的思緒,志穗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擺,皺起秀眉的看著他。
「妳是在擔心我嗎?」微笑中帶著苦澀。「我沒事的。」
只要給他一點時間,想開了就會沒事。
轉身打開家門,他走進屋內。然而她卻沒有跟上來。
「志穗?怎麼了,不是說肚子餓的嗎?」習慣地想要把人兒拉入懷內,他沒想過會有被她躲開的一天。「志穗…?」
明亮的眼眸瞅著他,過於默然的視線似是無言的指責。
「……」她開始抗拒他了…….?這一天來得還真快。
「伊薩克。」冷冷的嗓音打斷了他。在那一剎那,他幾乎以為當年那個她要回來了。可惜,理智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
「伊薩克。」依舊是這三個字,她向他伸手。
「…志穗…──?!」下意識的走近她,高大的身軀毫無預警地被猛然拉下,就算曾經是軍中精英也沒法在短時間內脫困的幾下擒拿,將他的腦袋固定在身前。
耳邊不住傳來不輕不重的旋律,不知怎的按撫了他煩躁的情緒。
「伊薩克,乖。」笨拙地拍著他的背,她反覆唸著同一句話。
…她,是在安慰他嗎?
「…傻女孩。」低喃著,他將她溫暖的身體抱緊。「…傻女孩。」
沒任何預兆的一陣熱氣溢自眼眸,他把頭埋在她的頸窩。生平第二次,他為著自己的無用而痛哭失聲。志穗,他曾經想過要守護一生的女孩。
上天對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在那一天晚上,即使是熟睡中他仍然將她抱緊,彷彿是再也不分開般。
回憶之中,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在走下直昇機的那一瞬間,她就有著一種清新的感覺。大概因為這一趟地球之旅跟之前的不同,沒有駕著MS,也沒有紅著眼睛的仇殺。她只是代表PLANT前來進行生化研究所的交收而已。
一起前來地球的二十三人除了總隊長外每兩人分成一組,平均每組負責檢查並接收兩間實驗室。到步才不過五天,這所位於小島上的別墅已是他們組的最後一次任務。
「快點搞定這間,我現在好想回家。」跟她一組的是原屬奧布實驗研發組的哈維。他一邊朝她微笑著,一邊往門的方向走去。「啊咧,鎖了。」
「鎖了?」聞言的她伸手推了推那道看起來很沉重的大門,確定是真的從內頭反鎖後隨即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型小槍對門把開火。在射擊有些造詣的她只用了一顆子彈便解決了問題。「咱們進去吧。」
只是,兩人永遠也猜想不到,在這扇門後等待著他們的到底是怎麼一副光景。
「奇怪,什麼也沒有啊。」哈維聳肩。
出發到地球前曾經聽聞過,這些生化研究所可能會有進行人體試驗時所遺留下來的殘骸,還吩咐如有發現不論死活模樣都要將整間房子炸毀。但現在看來,是協會的人多慮了罷?
「嗯…」紫瞳警戒的環視四周,在視線所及之處。的確是很清冷,甚至冷清得今人發顫。
可是,空穴不會無故來風。
經過多年在戰場上的磨鍊,直覺告訴她事情往往不是表面看來的簡單。而且,不住刺激著鼻子的味道並不尋常。
強烈的清毒藥水氣味差點讓她失去冷靜的判斷,但覆蓋低下的那股腐肉味道她絕對不會認錯。
「小心!」右邊突然傳來微細的聲響引起她的注意。「…小孩?」
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身高只到她腿際的小男孩。然而不對任何模樣的敵人掉以輕心是作為軍人的一要則。在這一種場合,習慣往往派得上用場。
「為什麼會有小孩子的──!!」一時大意向小男孩靠近了的哈維沒來得及反應,一陣疼痛自手部傳來。低頭察看卻發現是伸出去的手被緊緊咬住,正想呼叫出聲,抬起的雙目嚇然對上幾十對毫無生氣的眼眸。「……不會吧…」
尚未回神,帶頭的孩子們猛然發難,硬要把他身上的肉扯下幾塊。
「哈維!」一邊忙著應付向自己圍攻過來的襲擊,志穗眼見情況危急,當機立斷拿出手槍,幾發子彈逼退對方,然後衝向哈維將他拉走。「到樓上去!」
不能小看這些小孩。他們雖然個子矮小但卻有足夠智慧去把獵物驅離逃生路線。現下大門被擋,他們也只好往樓上逃。
只是,二樓的情形也不比剛才好上多少。
一個一個的房間內擺放著一個一個的培養瓶。明明還是小孩子,似乎已經失去身體某些不同部分卻仍然活在大型試管內,甚至在他們經過時睜開眼睛,手腳並用的拍打瓶身。
若然在逃跑的過程中意外碰到任何按鍵,得以從困牢裡釋放的孩子便會加入捕獵行動。
身為專責小組的一員,志穗跟哈維的火力有限。卻仍然不得不為保命而繼續戰鬥下去。
開直昇機來的是志穗,,島上除他們外沒有任何人。
戰力低微,缺乏外援,每天只為戰鬥而戰鬥。這樣光靠意志力維生的日子,任誰也不能保持清晰的神智。
而她,在失去同伴蹤影後,足足生存了整整兩個月。
把那些孩子製造出來的是人類,是人類造出了這些可憐的孩子。
那,試問她到底為什麼要保護‘人類’……?
在睡眠中忽爾清醒過來,伊薩克花了兩秒鐘察看四周,卻發現是她睡得不安穩。
伸手一探她的額際,還是有點煬。
「搞什麼啊……」這已經是第二天,照理說吃過藥冒汗以後應該會退燒才對。「…為什麼會這樣的…」
站起來走進浴室重新將小毛巾弄濕,順便洗把臉,他坐回床側繼續給她冷敷。
志穗的身體一向很不錯,這幾年也沒什麼大病痛。像這樣持續低燒不退是第一次。…明明看櫻花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啊…
「kuso…」煩躁的抓了抓瀏海。「kuso!kuso!」
天殺的他恨死這種什麼都不能做的時候!當初離開療養院之前醫生說過,要是出現這種情況最後要不是好消息,就一定是最壞的結果。
KUSO!現在到底是怎樣?!
「…志穗,」低喃著她的名字,他用力的握緊了她的手。「我不會離開妳,請妳也不要放棄我,好嗎…?」
CE74,8月。地球聯合政府正式成立。
新政府致力與PLANT促進外交友好,並全面停止任何生化武器研究。
CE74,11月。奧布聯合首長國首長宣佈退位。
奧布首長卡佳里‧由拉‧阿斯哈宣告退位。翌年8月,阿斯哈順利誕下一名女嬰,取名伊莎貝拉。
CE75,9月。艾斯曼家繼承人出生。
艾斯曼家第十七任繼承人,名為摩克斯.艾斯曼。
在歷史的年表上,從此再也找到不屬於他們任何一人的痕跡。但是,某些故事仍然持續的發展著。
「…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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