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其實你跟我很像的.”
“我跟妳?那裡像?髮型嗎?”
“不是啦,是性格.我們都不會認輪,不是嗎?”
“啊,大概吧.”
CE80,8月8日.
PLANT國會大樓,最高評議會專用休息室.
『聽說,他回來了.』
『他?他真的回來了嗎?什麼時候的事?』
『剛剛到步,我姊夫在宇宙港見到他了.』
『是真的嗎真的嗎?!』
在人數很少但卻吵鬧得像個菜市場的房間內,一名少女很明顯的對其他人的聊天內容不感興趣.
她穿著一身暗紫色的上官軍服,深棕色的長髮像瀑布般披在肩後,末端以一條粉紅緞帶固定.清秀的臉蛋上只有像蜻蜓點水般的淡妝.老實說,她很美.
只是,冷漠的神情讓人不敢靠近.
冰似的氣質,散著寒氣的明眸,在距離外打量著眾人.
『妳們在說誰啊?該不會是……』
『就是他就是他!他終於回來了!』
『啊啊…他也離開好幾個月了吧?』
『整整三個月零十五日.真不明白為什麼議長容許他那樣做,明明跟我們一樣只是議員嘛.』
『沒辦法.除了一年中那幾個月外,其他時間他都異常地盡責啊.我們跟他哪有得比?』
『還有,他不能惹啊.只要那雙眼睛瞪一瞪…』
『根本沒有人敢惹他.』
『雖然是那樣啦,可是,銀色暴風很帥啊.』
這一句話,讓不遠處那個正在喝著奶茶的少女軍官揚了揚眉,晶瑩的紫眸掠過一絲笑意.
…銀色暴風,是那個人吧?
接著,少女軍官優雅的站起來,走出房間.
而待在休息室的一眾人忽然冒出了一個疑問.
『啊,剛剛走出去的那個人是誰?』
『她啊,是兩個多星期前軍事部是艾斯曼親自推薦的人.目前是參謀吧,怪恐怖的.』
『我指的是名字啦.她叫什麼?』
『這…沒聽說過耶.不過,別人都管她叫‘冰焰’.是那種平日冷淡得很,但碰上公事時卻很熱衷的人.』
『耶?那不是跟焦耳議員很像嗎?』
門外,少女軍官的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轉過身,往會議室的方向走去.柔順的長髮隨著她堅定自信的腳步在身後劃了個漂亮的弧形.
『啊,你終於來了啊.伊薩克.』
在距離最高評議會會議室不過三分鐘路程的軍事部門內,一抹淡金的身影正悠閒的倚在門邊,不改一貫戲謔的看著專用辦公室內的那位議員大人.
『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迪安卡.』
在那張大型辦公椅上坐下,他回看著他.
現年二十六歲的伊薩克.焦耳的臉上不再有任何以前那衝動的少年的影子.隨著年月的過去,逐漸成熟的輪廓使他看起來比較沉穩,甚至乎是陰沉.
只不過,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當年那個經常把‘KUSO’掛在嘴邊的傢伙並沒有消失.‘他’只是沉睡在他體內而已.自從發生了‘那件事’後.
『也沒什麼啊.要說的話…只有…』歪著頭的想了一會,其實心裡已經笑翻天的他攞出一副正經模樣,『你的後援支持者增加了五人,而軍事部多了一位參謀.』
『參謀?』挑了挑眉,他故意忽略前一句.
『放心,她的能力絕對足夠,而且跟你絕對合得來.』要是她也不行的話,恐怕在這宇宙內沒有人能受得了他吧?
『是這樣嗎?』沒太在意的揮揮手,伊薩克轉過身去.冰藍的眼睛看著桌子上的徽章.
那是星雲徽章.
因為他只出動了兩個人便把一個敵軍基地破壞的證明.
同時,也是他失去她的證明.
要不是那時候的他太衝動太自信的話,她也不會…
『…喂!伊薩克!』
耳邊突然傳來友人的大吼.
『啊?幹嘛?』愣了愣的回過神來.
迪安卡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是說,你這次去地球有什麼收獲嗎?』
『沒有.當年的那個軍事基地到現在還是一個廢墟.』搖搖頭,俊臉上抹上苦笑,『什麼線索都沒有.』
『其實都已經七年了,你還不放棄嗎?』試探的一問,『說不定,小學妹她可能……』
『…原來已經七年了啊…』伸出手感受著星雲徽章冰冷的觸感,伊薩克的眼神變得堅定,『詩河她不會有事的.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一定會活下去.』
因為,她跟他很像.
而他不會認輸,更不會向命運低頭.
『你還真有自信.』
『不,我是對她有信心.』
…說得真肯定.迪安卡聳聳肩,『那你明年還要去嗎?』
『當然.』點點頭,他拿過桌子上的文件夾,『是時候開會了,你都準備好了吧?』
『當然.』比了比大拇指,他跟在他身後.
同樣出色的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在寬闊的迴廊上.
『我收到消息,評議會的可萊大小姐對你很不滿啊.』因為他拒絕了她的約會邀請.『似乎是想要翻舊帳.』
『哼,也要她有能力才能翻.』
『…好吧.』警告完畢,功成身退,『對了,今天就讓新來的參謀小姐實習一下吧.我到後面去給她評分.』
沒能通過標準的人不用,迪安卡的方針.
『好,隨便.』
沒有注意到友人一臉計謀得逞的神情,伊薩克逕自推門走進那特大但空洞的會議室.
純白帶藍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讓他看起來更冷.
不徐不疾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耐心的等待會議開始.只是,他的寧靜維持不久.
在對面的位置上,一個有著酒紅色短髮,約莫二十來歲的女子板著一張臉坐下來.
她就是迪安卡口中的可萊.一個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她帶著怨恨的瞟了他一眼.
他冷哼一聲,不理睬的別過頭.
三分鐘後,會議開始.
那個新來的參謀也站到他身後.
PLANT最高評議會要討論的事情不多,從每個部門中拿到報告後,也就只有議員和議員間的意見而已.
就像往時一樣,他輕靠到椅背,等待眼前這不合流的鬧劇完美散場.
然而,今天的他是劇中主角.
『議長.』可萊那把嫵媚的聲音在會場裡迴響,『我有話想要問伊薩克.焦耳議員,可以嗎?』
全部吵鬧聲頓時安靜,十多人十多對眼睛往二人身上看.
『可以.』議長是個中年男子.『請.』
『謝謝.』禮貌上的朝議長點點頭,她轉往仍是臉無表情的他.『焦耳議員.聽說,你又離職三個多月了?』
『是的.』那是人所共知的事.
『那請問,你是不是到過地球軍的利基塞亞基地?』單刀直入的問著核心問題.
其他人很配合的發出一陣驚呼.
『利基塞亞基地?就是七年前那個被一夜毀滅的地球軍軍事要塞?!』第二次大戰時的軍事要塞.『你到那邊去幹嘛?!』
情報部的某名參謀顯得有點激動.
相對的,伊薩克只是揚了揚眉.
『參謀,請你稍安勿燥,我會繼續問下去的.』在最高評議會內,除非特准,否則站著的參謀們不能作聲.『那麼,請焦耳議員你回答我的問題.』
『我去找人.』毫不在乎的聳聳肩.
『找人?找誰?』
『當年跟我一起執行任務但意外失蹤的隊員.』
『隊長?是男性駕駛員?』
『女性.我的副官.』要是以前他早就大吼過去,但現在的他倒是學會了內歛.
『副官?一個微不足道的副官居然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外出尋找?』言下之意,是他在說謊.
『微不足道?』皺起了好看的眉,『敢在我面前說她壞話的人,妳是第一個,可萊議員.』
輕柔的語氣,卻透著寒意.
『那,那又怎樣?!在任務中失蹤的士官本來就不值得去找尋.』害怕,但不能退縮.
『她可不只一般副官啊,可萊.』想到她,他總是很溫和,『她是我見過最能幹的女性.』
『你喜歡她?』沖口而出.
『…可萊,妳不覺得妳問太多了嗎?』眼中帶著不屑,『妳憑什麼要我回答這種問題?』
『……』她緊緊的盯著他,『…你那麼緊張的要找到她,該不會是因為她是當年你判斷錯誤的唯一受害者吧?』
此言一出,他眼神一沉.
因為他的判斷錯誤,詩河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因為他的年少輕狂,詩河在他眼前掉進急流.
因為他的錯,他失去了她.
『妳說的對,是我的──』
忽然,肩上傳來輕微的壓力.熟悉的力道讓他一時失去了語言能力.
腦海中立時浮現出她為他按摩時的畫面.
“…你太緊張了,隊長.”
“…沒辦法,我不放心讓他們自己處理.”
“就知道你是那麼想的.”
“妳知道?”
“當然,我跟你很相似的嘛.”
『…不可能的……』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禁不住顫抖的大手找到了她的.『…詩河…』
抬起僵硬的頸項,下意識的尋找著那雙總是能帶給他信心的紫眸.然而,他真的找到了.
那張本以為只能在夢裡再見的臉孔,正向他綻放那抹他最喜歡的溫柔笑容.
『…真的是妳?妳真的回來了…?』
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站在他身後的少女軍官轉頭看著議長.
『議長,我可以發言嗎?』
清脆但不失溫柔的嗓音,清楚的鑽進在場每個人的耳裡.
他們,連可萊在內,都不由得呆住了.
那個能讓銀色暴風不作聲的人,會是誰?
『…呃,可以,請.』
『好的,謝謝你.』少女依然保持著笑容,但那笑容卻變得跟銀色暴風的微笑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可萊議員,敢問一聲,當年的任務妳在場嗎?』
『…不.』那時候她才十四歲,還不能進軍校.
『那麼,妳如何知道在那個時候,是焦耳隊長的錯?』
短短的兩句話,立時讓可萊啞口無言.
『那,那妳又憑什麼說,不是他的錯?』
聽到這,少女的微笑就更燦爛了.甚至還升起了一絲溫暖.她往前一步站到他身旁.
『就憑我是當年跟焦耳隊長一同執行那個任務的焦耳隊隊員.詩河.赫涅夫斯.』
『妳給我過來!』
結果,所謂的最高評議會會議在失蹤多年的詩河.赫涅夫斯的出現後,不終而散.
而二話不說的,沉穩溫和的焦耳議員一反多年來的形象,抓住了身邊人兒的小手轉頭便走.
他們誰也不理的回到了伊薩克在軍部的專用辦公室.
把人往房裡推,他‘啪’一聲鎖上了門,拉好所有窗簾掉所有的通訊設備.
然後,他把她拉住懷裡,狠狠的在她的唇上吻下去.
沒有先兆,沒有預告.
有的只是七年來沉睡了的熱情,和對她的思念.
溫熱的舌侵入她,盡情的搶奪著她的一切.
而她,則用雙手抱緊他的脖子,使得他更加貼近她.
激烈的擁吻著,他們都想要把對方溶入自己的身體.
直至兩人都快要昏厥的時候,才捨得分開.
『…為什麼?』他吻著她的耳垂,她的脖子.
『我被流水沖至附近的小村落去了.但因為是地球軍的勢力範圍,我不能公開自己的身份.』她雙手抵著他的前襟,『在那兒,Coordinator被視為罪犯,我不能讓救了我的人陷入危險.直到三星期前,那對好心的夫婦因病過身了,我才敢找門路聯絡你們.』
『…可是,我沒有收到聯絡.』
『我聯上艾斯曼學長了嘛.』因他低咒的KUSO而輕笑出聲,詩河忽爾撫上他的臉,正色的看著他,『伊薩克,聽我說.當年的那件事不是你的錯.沒能及時逃出來是因為我自己不小心中了槍,之後會被那塊鋼管打到,不關你的事.』
『可是…要不是我對爆炸時間的估計錯誤,妳也不會──』他的眼中,有著自責.
『不,那不是你的錯.』用食指點住了他的唇,她用堅決的眼神看著他.
他回望她.
兩人四目交投,無言的領會對方想要傳達的意思.
『…詩河…』他的聲音,帶有咽哽.『…可以讓我看看嗎?』
『…嗯.』應了一聲,她轉過身來背對他.
先是腰帶,再來是長衣,接著是上衣……
一條長長的,像是蜈蚣般醜陋的疤痕赫然映入眼簾.
大概有五十公分長,從右肩一直到左腰,橫越整個背部.
明顯的凹凸不平,雖然已是年月已久,但仍教人難以想像當時這到底會是多猙獰的傷口.
『…痛嗎?』修長的手指柔的描畫著不再雪白無瑕的肌膚,伊薩克只感到眼前的景物逐漸變得模糊.
『不,已經不痛了.』
不知何時,她已經轉過身來,並把他拉入懷裡.
『伊薩克…你放心吧…我在這裡…不會再離開你的了…』
『…詩河…』抬起頭,再一次找尋那一隻溫柔的眼眸,盡管視線經已矇矓,但她的笑容已印在他心底,『我愛妳.』
兩唇,再一次重疊.
『我也是,伊薩克.』她在吻與吻之間呢喃,『還有,生日快樂.』
“伊薩克,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呢?”
“啊?生日禮物?”
“嗯,你想要什麼?”
“…妳吧.妳會是我最好的生日禮物.”
“嗯…是這樣嗎?”
“那妳呢?生日想要什麼?”
“我?我跟你一樣啊,只要你平安無事,就是送給我最好的禮物了啊.”
“這樣啊…既然妳說妳跟我一樣不肯認輸,那大概也不會怎樣了吧?”
“不,應該說,只要我們還活著,總有一天會再相見的.那時候,就把對方當成是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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